机会来得很快,七夕的第二天无论是对人类,还是对他,都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对于人类而言,那是从地下城搬去阳光之下的日子。
而对他而言,那是他决定离开这个小世界的日子。
一百多年来,司镜一直不肯离开这个世界。
为的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冥冥之中仿佛有道哀伤的声音告诉他,别走,别走。
于是他就一直留了下来。直到昨天,那道声音消失了。
他知道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于是他留下了字条,回到了早已空寂的第一人类基地。
一百年的时间足以让人类和丧尸的骨头都化成尘土。
这个地方早就不复往日繁华,连那座号称举世无双的黑塔,如今都已经坍塌。
唯有那个人亲自设计的祭祀台一切如旧,只不过染上了些岁月的风沙。
司镜轻笑,怪不得人人都说那人是绝世的天才,几千年都不会再有一个像他那样的人了。
像他那样纯粹的疯狂,像他那样为了一场血腥的游戏,肆意地挥洒生命。
全世界的人命在他心里犹如草芥,轻如鸿毛。
司镜是他此生唯一的例外。
就是这个例外,让他这辈子第一次下跪,第一次流泪,第一次忍着疼和泪,憋着喉间的一口血,跪着求他原谅。
“后悔”这种情绪,他只在关于司镜的事情上有过。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第一次“后悔”,便如此凶猛剧烈。
司镜连看他一眼都不肯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他自私地希望自己就这么成为宇宙间的一粒尘埃,无知无觉,总比亲眼看着青年对他的无视要好。
可是他不能。
他不惜命,但是那一刻他连自杀都做不到,想看着司镜,哪怕不被原谅也想看着他。
司镜再一次站上了那座祭祀台,阳光让他鼻梁在侧脸上形成了一片阴影,红润的唇瓣微微勾着,漂亮得像个仙子。
他蹲下身来,纤细的手指碰了碰眼前的尘土。
脑中响起系统的声音:
【不要啊宿主酱!】
它无法想象宿主的手沾满泥土的样子,呜呜呜任何男人都不配让它的小仙子宿主这样啊!
司镜顿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小铲子:
“人类跟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会使用工具。”
系统:【……】
【宿主,你这样显得我很呆o。0】
司镜心情很好地弯唇一笑,臭系统关键时刻总是不在,他这也算扳回一城了。
小铲子“喀拉喀拉”地铲着土,没一会就触到了一个硬块。
司镜的手颤了一下,动作更加小心。
白骨渐渐露出的那一刻,司镜的手慢了下来。
他放下铲子,专注地看着那具森然的白骨。
他本该害怕的,他连恐怖片都没看过,面对一具死了一百年的人类骷髅,怎么会不怕呢?
可是他一直没有动,柔和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尸骨,专心地像在看一个活着的人。
他仿佛连身边的变化都没有发现。
周身渐渐被冷气包围,空气发生了极为明显的扭曲,凝结成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
如此诡异的一幕,也并没让司镜挪动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