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开苗节里,新声传远
清明过后,藏锋谷的“开苗节”如期而至。
前一天,谷里的人就开始忙碌。守安和阿木在双脉堂前搭起了竹棚,棚下挂满了各地寄来的韧兰照片:江南河堤的韧兰顺着堤坝生长,像条绿色的丝带;塞北沙丘的韧兰顶着风沙,叶片却依旧挺拔;西域绿洲的韧兰开着雪白色的花,与葡萄藤相映成趣。
小石头和孩子们则用彩纸扎了些兰草形状的灯笼,挂在竹棚的横梁上,风一吹,灯笼轻轻摇晃,像无数只绿色的蝴蝶在飞舞。“慕姐姐,你看这个像不像‘金镶玉’?”他举着个镶了金边的纸灯笼,眼睛亮晶晶的。
慕白正在整理要展示的种子标本,闻言笑着点头:“像极了!等会儿让说书先生把‘金镶玉’的故事也编进去。”她面前的木桌上,摆着从各地收集的韧兰种子,有圆的、扁的、带花纹的,每颗都装在贴着标签的小瓷瓶里,像精致的珠宝。
陈默从灵脉馆请来的说书先生已经到了,正坐在竹棚下调试三弦。老先生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手里拿着新改编的《兰草缘》话本,嘴里哼着小调,调子轻快,带着勃勃生机。
天刚亮,谷口就热闹起来。周围村子的村民们扛着锄头、背着竹篓,三三两两地走来,孩子们则像脱缰的小马,追着蝴蝶跑进谷里。王婶带着几个妇人,抬着刚蒸好的米糕和青团,香气顺着风飘出老远。
“慕姑娘,这就是能在沙丘上扎根的韧兰?”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指着照片上的塞北韧兰,眼里满是好奇。他是从邻县赶来的,听说藏锋谷的兰草能固沙,特意来取经。
“是呢,”慕白递给他一本《韧兰培育法》,“您看这上面写的,塞北的韧兰要少浇水,多晒太阳,根须才能扎得深。咱们这儿的土肥,种的时候得掺些沙子,模仿那边的环境。”
秦先生被一群老农围着,正在讲解韧兰与脉气的关系。“你们看这灵脉泉的水,”他指着刚取来的泉水,“里面带着微弱的脉气,浇在地里,能让根须长得更欢实。各地的脉气不一样,种兰草的法子也得变,这叫‘顺势而为’。”
说书先生的三弦响了起来,孩子们立刻围了过去。老先生醒了醒嗓子,拍着醒木开讲:“话说那藏锋谷有株韧兰,生在石缝里,根须却绕着脉气线生长,愣是把石头都给‘缠’出了缝……”他讲的正是守园伯当年守护的那株老兰草,故事里的坚韧与执着,听得大人孩子都入了迷。
陈默带着农校的学生们在苗圃边演示育苗。他拿起一株刚分好的幼苗,讲解道:“分苗的时候,要把老根剪去三分之一,这样新根才能长得快。你们看这根系的走向,都是朝着有水有肥的地方,草木比咱们聪明着呢。”
学生们听得认真,有个来自西北的学生忽然问:“陈先生,要是把韧兰种在盐碱地,也能活吗?”
“能试试,”陈默笑着说,“咱们可以先在种子里拌些改良土壤的菌肥,等明年,我带你们去西北试试。”
正午的阳光暖洋洋的,竹棚下摆满了村民们带来的土产:王婶的米糕、张爷爷的野蜂蜜、孩子们摘的野果……大家围坐在一起,分享着食物,也分享着种兰草的心得。那个来自邻县的汉子捧着米糕,激动地说:“俺们那儿的坡地要是都种上韧兰,就再也不怕暴雨了!”
小石头拉着几个同龄的孩子,在苗圃边玩“模拟种兰草”的游戏。他们用树枝当铲子,用沙子当土壤,嘴里念叨着“要松三分土”“要顺脉气种”,玩得不亦乐乎。
傍晚,开苗节渐渐进入尾声。村民们带着新领的种子和种植手册,依依不舍地离开。说书先生收拾三弦时,笑着对陈默说:“这藏锋谷的故事啊,能讲上三天三夜。等明年,我还来,给孩子们讲韧兰在盐碱地开花的故事。”
夕阳把竹棚的影子拉得很长,灯笼在暮色中亮起,像一颗颗温暖的星。慕白和陈默坐在苗圃边,看着孩子们给新苗浇水,忽然觉得,所谓的节日,从来都不是热闹的仪式,而是把信念种进更多人心里的契机。
“你看,”陈默指着远方,几个村民正站在谷口,回头望着藏锋谷的方向,手里的种子袋在风中轻轻摆动,“他们会把这里的故事带回去,就像带回去的种子一样,在新的土地上生根发芽。”
慕白点头,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韧兰的清香。双脉堂的灯光亮了起来,映着满墙的照片和书信,像一幅会生长的画。她知道,藏锋谷的故事,从来都不止属于藏锋谷。
那些被风带走的种子,那些被人记住的故事,终将在更多地方,开出属于自己的春天。而他们,会一直在这里,守着这片土地,守着这些草木,守着那些温暖的传承,直到下一个开苗节,又一个开苗节。
夜色渐浓,孩子们的笑声还在苗圃边回荡,与韧兰叶片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关于生长与希望的歌谣,在藏锋谷的夜空里,轻轻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