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辰时。
苏菲站在一座云雾缭绕、灵气充沛程度远超外门的巨大山峰前,仰望着山巅若隐若现的华丽殿宇,心中充满了忐忑和激动。
丹霞峰,内门丹堂所在之地,青云宗炼丹师心目中的圣地。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浓郁的灵气让她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精神为之一振。整理了一下特意换上的、最体面的一件青色衣裙,她鼓起勇气,踏上了通往山腰丹房区的青石台阶。
沿途遇到的皆是身穿内门弟子服饰的修士,气息悠长,修为深厚,最差的也是练气后期,筑基期弟子也随处可见。他们看到苏菲这个明显是外门弟子打扮、修为低微的生面孔,都投来好奇或淡漠的一瞥。
苏菲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按照指示牌,找到了紫云师叔祖所在的“紫云丹苑”。
丹苑门口,已有两人在等候。一男一女,皆穿着内门弟子服饰,修为赫然都是练气九层巅峰,气息沉凝,眼神中带着内门弟子特有的矜持和傲气。
他们看到苏菲走来,目光在她那身外门服饰和练气三层的修为上扫过,眉头不约而同地皱了起来,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轻蔑。
“你就是那个外门的苏菲?”那男弟子语气冷淡,带着审视的意味,“我是丹霞峰内门弟子,周通。这位是李雪师姐。”
那名叫李雪的女弟子,容貌姣好,但下巴微抬,用鼻子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眼神里的嫌弃几乎不加掩饰。
他们二人是此次另外两名被选中的助手,都是内门丹堂的佼佼者,心高气傲。对于苏菲这个凭空冒出来、据说走了狗屎运才被选中的外门弟子,自然是看不上眼,觉得她拉低了这次助手的整体水准,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走了什么后门。
“周师兄好,李师姐好。”苏菲连忙行礼,态度恭敬。她能感觉到两人的冷淡和轻视,但初来乍到,只能小心应对。
“哼。”周通冷哼一声,“既然来了,就守好规矩。紫云师叔祖炼丹时,最忌喧哗和差错。你修为低微,一会就在旁边看着,帮忙处理些最简单的药渣,别添乱就行。”
言语间,完全将苏菲当成了打杂的。
李雪也淡淡补充道:“机灵点,不该碰的别碰,不该问的别问。能观摩师叔祖炼丹已是天大的造化,莫要心生贪念,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苏菲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点头应道:“是,师兄师姐,我记住了。”
就在这时,丹苑的大门无声开启,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
一个梳着双丫髻、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却有着筑基期修为的青衣女童走了出来,神色严肃地看了三人一眼:“紫云师叔已准备开炉,尔等随我进来,噤声。”
这女童显然是紫云师叔祖的炼丹童子。
三人立刻收敛神色,恭敬地跟着女童走进丹苑。
丹苑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宽敞宏大,地面铺着温润的暖玉,四周墙壁镶嵌着夜明珠,将整个丹房照得亮如白昼。中央是一座高达丈余、雕刻着繁复凤凰纹路的赤金色炼丹炉,炉下地火熊熊,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一位身穿紫色云纹道袍、头发银白、面容却如中年美妇般红润光泽的女修,正闭目盘坐在丹炉前的蒲团上,气息渊深似海,正是紫云师叔祖。
她甚至没有睁眼,只是微微抬手示意。
女童立刻低声吩咐:“师叔此次要炼制的是‘筑基丹’,所需材料繁多,步骤繁杂。周通,你负责处理主药‘凝元果’、‘紫猴花’;李雪,你负责处理‘地心淬乳’、‘玉髓芝’;苏菲…”女童顿了顿,看了一眼紫云师叔祖,见她并无表示,便指着一个角落的箩筐,“你去将那些‘百年茯苓’的外皮削净,务必剔除所有褐色斑点,只留白玉芯,要快。”
百年茯苓虽然也算灵材,但在此次炼丹中,只是最不起眼的辅药之一,处理起来枯燥繁琐,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致,但对技术要求不高。
周通和李雪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各自领了材料,走到自己的操作台前,开始熟练地处理起来。他们的手法迅捷而优美,灵力操控精准,显示出扎实的功底。
苏菲则走到那筐茯苓前,拿起特制的小刀,开始小心翼翼地削皮。这工作确实不需要太高技术,但极其耗费时间,而且要求不能有丝毫瑕疵。
她埋头苦干,很快额角就渗出了汗珠。但她没有丝毫抱怨,反而做得极其认真,每一刀都力求完美。她知道,能留在这里已是幸运。
紫云师叔祖开始炼丹了。
她并未亲自处理材料,而是由那女童将周通和李雪处理好的精华部分,按照严格的顺序和分量,投入丹炉之中。紫云师叔祖则双手结印,打出道道灵诀,控制着地火和炉内药液的融合。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一种独特的美感和韵律。
苏菲一边削着茯苓,一边偷偷观摩,看得如痴如醉。大师的手法果然非同凡响,每一个细节都蕴含着深意,让她受益匪浅,许多以往炼丹中的困惑都豁然开朗。
【叮!观摩任务:‘大师的韵律’!】
【任务描述:真正的学习在于模仿!请宿主在削茯苓的同时,暗中模仿紫云师叔祖三分之一的结印频率和呼吸节奏(注意:只能模仿三分之一,且动作幅度需控制在毫米级)。】
【任务奖励:控火感悟小幅提升。】
【任务惩罚:触发‘同步共鸣’——接下来一个时辰,你的打嗝频率将与地火闪烁频率完全一致。】
苏菲:“……”
又是这种坑爹任务!模仿结印频率和呼吸?还要毫米级幅度?这怎么可能做到?!而且惩罚是打嗝和地火同步?地火每闪烁一下她就打一个嗝?那还不被当场扔出去?!
但她不敢拒绝。只能一边苦哈哈地削茯苓,一边拼命用眼角余光瞟着紫云师叔祖的动作,手指和呼吸暗中跟着那玄奥的节奏微微调整。
这无疑大大增加了她的工作量和精神负荷,不一会儿就累得头晕眼花。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丹炉内的药液逐渐融合,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药香。
周通和李雪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站在一旁恭敬地观摩,脸上带着自豪和收获的喜悦。
苏菲终于也削完了最后一颗茯苓,将满满一盆洁白无瑕的茯苓芯捧给女童检查。
女童仔细检查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点了点头:“嗯,处理得不错,毫无瑕疵。下去休息吧。”
苏菲松了口气,这才感觉手臂酸麻,几乎抬不起来。她默默退到角落,和其他两人一起观摩。
很快,到了投入茯苓芯的步骤。
女童将茯苓芯投入丹炉。
然而,就在茯苓芯融入药液的瞬间,丹炉内的能量波动忽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虽然很快被紫云师叔祖强大的掌控力平息下去,但炉内原本完美融合的药液,色泽似乎黯淡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紫云师叔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女童的脸色也微微一变,目光锐利地扫向那盆茯苓芯,又看了看苏菲。
周通和李雪也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立刻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苏菲。
“师叔,可是药材处理出了问题?”周通抢先开口,意有所指地看了苏菲一眼,“某些基础工作,看似简单,实则至关重要,若是由不够熟练的人处理,难免会影响成丹品质。”
李雪也附和道:“筑基丹事关重大,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可能前功尽弃。苏师妹毕竟是外门弟子,初次接触如此高阶的丹药,有所疏漏也是难免。”
两人一唱一和,直接将锅甩给了苏菲。
苏菲脸色一白,急忙道:“我…我检查过的,每一颗都削得很干净…”
“干净不代表没问题!”周通打断她,语气严厉,“百年茯苓性温和,但其玉芯与紫猴花药性在高温下有一丝极隐晦的排斥,需以特殊手法切割断面,化解这丝排斥!这等细微之处,外门弟子如何得知?定然是你处理不当,才引得炉内灵力波动!”
苏菲愣住了,还有这种说法?她完全不知道!那本《丹房雅趣》里根本没提!
女童检查了一下剩下的茯苓碎皮,点了点头:“周通所言不错。这些茯苓的断面处理确实粗糙,未曾化解隐晦药抗。”
事实似乎清楚了。
紫云师叔祖依旧闭目控火,并未言语,仿佛这点小插曲无足轻重。
但周通和李雪看向苏菲的目光已经充满了幸灾乐祸和鄙夷。
“果然是个拖后腿的!”
“就不该让外门弟子进来!”
“差点坏了师叔祖的大事!”
苏菲站在原地,听着那些低声的嘲讽,看着女童不认可的目光,只觉得委屈又无力。她确实不知道那个细节,她已经做到了她所知道的最好。
【叮!紧急任务:‘细节の救赎’!】
【任务描述:真正的丹师能于细微处见真章!请宿主立刻指出,投入‘地心淬乳’时,李雪未能完全剔除其内部三缕‘火煞之气’,此乃更大隐患!(需准确说明火煞之气隐藏于第几层灵纹之下)】
【任务奖励:洗刷冤屈。紫云师叔祖好感度微幅提升。】
【任务惩罚:触发‘火煞亲和’——接下来三天,你吸引附近所有火煞之气(包括地火余烬、他人丹火废渣等),容易引发火灾。】
苏菲:“!!!”
指出李师姐的错误?!这…这岂不是得罪人?而且火煞之气?第几层灵纹?她怎么知道?!
但看着周通李雪那副嘴脸,再想想那口黑锅,苏菲把心一横!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紫云师叔祖和女童的方向行了一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说道:“弟子苏菲,处理茯苓不当,请师叔祖、师姐责罚。但…但是弟子方才观摩时,似乎发现…发现地心淬乳中,似乎有三缕极淡的火煞之气未曾剔净,隐于…隐于其核心第三道灵纹之下,不知…不知是否会对成丹有更大影响?”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
周通和李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差点嗤笑出声。
地心淬乳的火煞之气?还第三道灵纹?连他们都极难察觉!她一个练气三层的外门弟子,隔着那么远,能看出来?简直是胡说八道,垂死挣扎!
然而,一直闭目控火的紫云师叔祖,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道锐利如电的目光,瞬间落在苏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