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的路途,总是弥漫着一种独特的、令人心安的气息。那是混杂着青草泥土的芬芳与远处村落炊烟味道的空气,是阳光透过林间缝隙洒下的斑驳光影,更是那份刻印在灵魂深处的、名为“熟悉”的归属感。
下了水晶史莱姆王后众人漫步在湖边的小径,没有丝毫被现代化污染过的湖面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波光粼粼的,四人的身影也在湖面的反光下显得参差不齐,就像动画片里面冒险者小队完成了讨伐任务,在夕阳西下。沿着湖边的小路回家的样子。
巴丽娜的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她一蹦一跳地走在最前面,嘴里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盘算着村里的美食。
“我跟娜娜你说,就大婶家的烤麦饼,饼皮烤得焦黄酥脆,里面的肉馅一咬就往外冒油……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光是想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夸张地抹了抹嘴角,仿佛那美味已在舌尖绽放。
爱丽奥特走在她身旁,虽然依旧维持着法师的矜持与优雅,但那双透过镜片不断望向村庄方向的眸子里,也泄露了些许归心似箭的急切,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 ?的微笑:“小巴又不是第一次吃了,注意点你的口水,不过……我父亲新酿的月光果酒,算......。”
话说到一半,爱丽奥特停下了,因为她此刻突然想了起来她们队伍里此刻还有一个根本不能喝的家伙,说话说到一半,然后还有眼睛的余光偷偷瞄了一下,看露米娜脸色照常也是放心了下来,虽然这孩子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嗯,之前在公会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好像对这孩子打击还挺大的,所以为什么一个身上带着那么贵重那么多酒的人居然才第一次知道自己不会喝酒?
至于芬芬尔虽然一如既往地沉默着,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她的步伐比以往快了一丝,在几个人中他其实是最期盼家的一位。因为本来身为孤儿的她是在小时候被巴丽娜和爱丽奥特的父亲捡到的,至此这里就是她唯一的家。
露米娜跟在队伍最后,面无表情地感受着这一切。微风拂过脸颊,带着植物的清香,耳边是同伴们充满期待的低语和林间的鸟鸣。
【新手村的空气果然不一样,连背景音乐都变得祥和宁静了。】
她心里默默地想,甚至还给这场景配上了一段自己前世喜欢的一首曲子。
“山上的山花儿开呀 ~我才到山上来~原来嘛~你也是上山看那山花开”然而,这份祥和的乐章并未持续太久,一个突兀的、不和谐的音符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
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是感官最为敏锐的芬芬尔。
她细长的耳朵极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捕捉到了风中一丝不寻常的震动。前行的脚步瞬间停滞肌肉在瞬间绷紧。
“等等。”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的脚步都钉在了原地。
【?触发野怪了】
巴丽娜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爱丽奥特整理袍子手也停在了半空。
空气中,那熟悉的炊烟味道里,似乎夹杂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与血腥。
那味道很淡,仿佛是嗅觉的错觉,但它又如此真实地钻入鼻腔,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众人的心脏。
远方隐约传来的,也并非村民们劳作时的欢声笑语,或是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嬉闹声,而是一种充满暴戾与疯狂的喊杀声,混乱、嘈杂,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刺耳锐响。
“不对劲。”
芬芬尔的声音瞬间低沉沙哑,她反手握住腰间的匕首,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但手指的骨节已经因为用力而开始泛白。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缕格格不入的黑烟,正从村庄的方向袅袅升起。它不像炊烟那般轻盈柔和,而是带着一种不祥的粘稠感,在蔚蓝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扎眼,如同一道狰狞的伤疤。
四人的脸色骤然一变,血色尽褪。
下一秒,她们甚至没有进行任何语言上的交流,身体已经先于思考,不约而同地爆发出最快的速度,向着村庄的方向狂奔而去。风声在耳边呼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个人的脑海里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家!
当她们冲开最后一道灌木丛,村口那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让四人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致。
村庄的大门此刻已经被完全打开了,两边躺满了尸体,残肢,断臂,血液,内脏顺着崎岖不平的土路流了一地,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而巴丽娜的父亲,一位位平日里总是乐呵呵地扛着猎物,还会笨拙地给女儿编花环,被芬芬尔亲切地称作“大爸”的男人,此刻正赤红着双眼,浑身散发着野兽般的气息。
他两只手上各抓了一把宽刃长剑,此刻正舞得虎虎生风,他的上衣早已被撕裂,露出坚如磐石般的肌肉此刻神情癫狂,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整个人都被鲜血覆盖了,此刻正追着几个衣衫褴褛、明显是山贼打扮的家伙亡命劈砍。
“杂碎们!敢动老子的村子!老子把你们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当柴烧!”
他的咆哮声撕心裂肺,充满了原始的愤怒与杀意,震得人耳膜生疼,这狂怒的样子就算让雪地的那群野蛮人过来都得尊称一句“大宝哥”。
而在他脚下,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具不完整的山贼尸体,就和门口的那群一样。肢体内脏乱飞,散落在一地,鲜血将土地浸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浓重的腥气扑面而来。
另一边,景象更是彻底颠覆了爱丽奥特的全部认知。
她的父亲,那位总是穿着整洁的麻布长袍,温文尔雅,连说话都轻声细语,在得知他有法师的天赋后,每天教导她“法师要时刻保持优雅与理智”的村长,此刻竟赤裸着上身。
那身与村长身份毫不相称的、棱角分明的健硕肌肉,在阳光下泛着慑人的光泽,每一块都仿佛是用花岗岩雕刻而成,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一只手,像拎小鸡一样提着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疤脸壮汉的脖子,将对方轻松地举在半空。
另一只手则在不断地、极有节奏地朝那壮汉的脸上招呼。
“砰!说啊”
“砰!为什么不说”
“砰!你倒是说啊”
拳拳到肉的闷响,清晰可闻,甚至带着骨骼错位的微弱脆响。从他手上隐约闪过的金属寒光可以看出,他还戴着一副造型狰狞拳套。
这地狱般的场景,让刚刚赶到的四人,连气都忘了喘。
露米娜神色一滞,琉璃色的眸子缓缓地、一帧一帧地转向身旁已经彻底石化的队友们。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质问。
【这就是……你们信里写的那个……民风淳朴,邻里和睦,友善温和,普通村子?】
旁边的三人早已无法回应自家牧师的无声吐槽。
她们的大脑,此刻仿佛被一道天雷精准地劈中,彻底宕机。思维的齿轮被卡死,只剩下嗡嗡的轰鸣。
巴丽娜看着那个状若疯魔的屠夫,那个用剑背把山贼拍得像陀螺一样旋转的男人,完全无法和他记忆里那个会因为打翻了蜜糖罐而被母亲罚着跪搓衣板训,训斥着半天不敢抬头父亲联系起来。
爱丽奥特看着那个正在进行“物理说服”的肌肉猛男,看着他拳头上沾染的鲜血与口水,脑海里只剩下父亲教导自己“要用知识和魔法去感化世人”的温柔话语。
芬芬尔看着自己的两位养父,一个狂暴如火,一个刚猛如山,感觉整个世界观都在崩塌、重组,然后再次崩塌,碎成了齑粉。
她们再看看周围。
那些平日里和蔼可亲、见了她们会热情地塞上一把水果糖的叔叔伯伯、阿姨大婶们,此刻竟人手一柄钢叉、锄头、草叉、甚至是擀面杖,将整个广场围成一圈。
他们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反而像是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剧,一个个兴高采烈,面色红润,时不时还爆发出几声响亮的叫好。
“村长!你别光问他说不说,你倒是问啊!再打都死了呀!”
“文森特!悠着点!那把剑可是你婆娘给你新买的,别给砍豁口了!”
“哎呀,这个山贼不行啊,三两下就倒了,还没上次来的那波抗揍!”
三位少女的嘴巴,震惊地张大,大到仿佛能直接吞下软软。
(水晶·软软·史莱姆王:“?不是姐妹,你刚刚骑我的时候就想吃我,现在还想啊,还带着其他两个一起。”)
而广场中央,正在施暴的两位“一家之主”,也终于在村民的提醒下,注意到了这几位呆立在村口,如同雕塑般的不速之客。
“哎?那不是……小芬?”
“是爱丽奥特她们回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喧嚣的广场,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巴丽娜的父亲,村子的首席猎人兼巡卫队队长,看着自家女儿那呆滞的表情,手里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砸起一小片血尘。
爱丽奥特的父亲,村子的村长兼书记官,看着自家的高知分子女儿,抓着壮汉的手也下意识地松开了。那个倒霉的壮汉,顶着一个猪头像一滩失去骨头的烂泥般软软地瘫倒在地,只剩下微弱的呻吟。
两位父亲脸上的癫狂与暴戾,在短短一秒内,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愕、心虚、以及想要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极致尴尬。
村长下意识地想用手去遮挡自己健硕的胸肌,却又发现无处可藏,最后只能僵硬地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自己平日的威严:“咳嗯!爱丽奥特,还有大家……旅途……辛劳了。村里,呃……正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民兵……防卫演习。”
“对,就是演习”生怕自己的解释不够强力,又强调了一下。
但是这两只明显没有统一好口供。
巴父则是手足无措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剑,又看了一眼女儿,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娜娜……你听我……不是,你听爸解释……这个……我们在……欢迎……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