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的解剖是先外后里,普通的尸体已经足够考验人,巨人观更是让法医都需要谨慎对待。
因为尸体已经被泡得肿胀,皮肤脱落,在检查外表后,就需要剖开肚子,取出死者胃部和肠道的未消化物品进行化验。
肿胀的尸体腹部压力较大,要剖开,很容易就产生一些惨绝人寰的现象。
比如操作不当,腐败液体会喷溅出来。
就算有经验的法医也不会毫无防护上场,穿戴防护服、护目镜等是必须的。毕竟不能保证死者身上没有一些传染疾病,职业暴露可不是一句空话。
乐宁看着他们小心切开皮肤和肌肉,把尸体内部的气体释放,然后划开腹部。
做好一切,他们开始取组织样本进行病理学、微生物检验,确认死者生前吃了什么,是否有有毒或麻痹神经的东西。
她认真看着他们操作,眼中没有害怕恐惧,比第一次看见尸体时冷静太多。
心里的期待和高涨的热情逐渐回落,慢慢变得愈发沉重。
她感觉,自己不够认真。或许是自己知道有了金手指,心底有了一丝散漫感。
直到看到这一幕,她才意识到这点。
乐宁觉得,自己应该调整一下心态,用平静的心态面对“金手指”,用自身的东西去判断案子,不要产生依赖的心理,更不要因为这东西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厉害。
她在小小的反思着,一旁的两人已经不忍直视,双双对视一眼走了出去。
乐宁又看了一眼,跟着走了出去。
负责调查失踪人口纪博文和丁如心回来了,两人走得快,站到江启面前时气喘吁吁。
“怎么样,有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口吗?”江启问。
纪博文喘完后说:“有两个符合的,我们已经通知家属来认尸,得明天了。”
丁如心跟着点头,补充道:“两个失踪的女孩年龄和尸体身高体重相仿,一个叫林芳,一个叫周倩倩。两人都居住在附近不远,失踪在8—10天,和死者的身形有相似。我们顺便通知了家属明天早上九点来殡仪馆认尸,他们也都答应了。如果顺利,应该很快能确定死者身份。”
乐宁站在两人身旁旁观,从这里能清晰感觉到,丁如心比纪博文更加细致认真。
“那好,那就下班吧!”江启说。
解剖室显然短时间结束不了,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再等下去没有意义。
乐宁颔首,正准备问关于出事楼栋一楼房主的事,就见江启看向乐宁说道:“联系一下女孩租房的房主,问清楚女孩的资料。最好能得到联系的方式,方便确认女孩情况。”
“好。”乐宁认真回答。
正好她还要回一趟所里,到时候用所里电话联系一下。
赵庆学开车带乐宁回了所里,见乐宁去联系人,他便坐在一旁翻阅资料,没有离开的想法。
房主有固定电话,乐宁打过去,很快对面就接通了。
她表明身份后,很快问起了租住房屋的信息。
这个年代按道理来说,租房方要到派出所办理居住证。不过也不是全都办理了,有些短租嫌麻烦就躲着不去办,警方这边没有资料,只能去问房子的主人了。
那边看见是派出所的电话,很快就找到合同资料,将资料念给乐宁。
乐宁一边听一边记录,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失踪女孩的信息。
“她24岁,身高在160左右,看起来很文静乖巧,还很爱干净的样子。如果不是这样,我才不会把房子租给她!”房主在电话里说道。
乐宁顿了一下问道:“她和你联络租房是什么方式,是一个人租房吗?”
房主说:“我张贴了一张纸在小区公告栏,她通过保安那边联系上我的。租房期间都是一个人,我去查看的时候还提醒她注意安全。”
“谢谢你的配合。”乐宁了解得差不多了,在对方表达不用,准备再问案子究竟是什么情况时挂断了电话。
见乐宁了解完,赵庆学拿过她手里的记录,看着上面的资料。
“这个张圆也符合死者的条件,就是外地来的,不太好查信息。”赵庆学说。
这个年代公安很多档案都是纸质档案,就算有联网,也是本地市联网。
查找外地的身份麻烦,需要当地警方配合。张圆的名字年龄没有什么特别,没那么容易找。
“现在就是确定死者身份了是吗?”乐宁说。
赵庆学点头,肯定了乐宁的疑问。
“下班吧,明天再说,没准就是本地的其他失踪人口。”赵庆学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说。
乐宁跟着点头。
“走,我送你回去。”赵庆学把资料全都收起来,看向乐宁道。
“好。”乐宁答应下来,赶紧去换衣服。她还没吃晚饭,这会儿回去刚好吃晚饭。
况且她这一身的味道,上了公交车不得被嫌弃死,有人送自然是最好的。
回到家,乐宁先去洗了个澡,顺便把警服和身上的衣服放进了洗衣机先清洗,吃完晚饭再来进行下一步。
现场的味道太难闻,她自己倒是勉强能忍,卫英兰就不一定能忍了。
不过乐宁还是有些低估了现场对自己的影响。
卫英兰今天做了红烧肉,看见桌子上的肉,乐宁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跑到厕所吐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强悍。有些东西,注定是要有个过度,她只是会比别人表现好一些而已。
卫英兰是有经验的,察觉到女儿遇到了什么刺激的东西。结合红烧肉,她还有什么不懂。
她端走了红烧肉放到冰箱,又给乐宁炒了个素菜。
这样一改,乐宁总算好了,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卫英兰心疼地望着她,想说点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只是看着看着,眼前的乐宁和她的爸爸身影交叠,她眼底浮现出怀念之色。
他们夫妻两人认识得早,当年他当警察时也是这样。第一次接触死状凄惨的尸体,冲击太大吐得昏天黑地,连续好几天吃不下一点肉。
当时她也是这样心疼他,给他送全素的饭菜。
还好,她现在是民警。
她能勉强安心,不那么担忧她重蹈她爸爸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