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弗朗明哥听到米霍克这话，露出眼底那抹藏不住的玩味。
下一秒，“咈咈咈咈咈——”的笑声就从他喉咙里滚出来，在空旷的沙滩上荡开，混着海浪拍岸的声音，倒少了几分往日里渗人的邪气，多了些被戳穿小心思的促狭。
他往前踱了两步，漆皮皮鞋踩在沙粒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印子，粉色披风的衣角被海风掀起，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张扬。
“鹰眼这话可不对啊~”他拖长了尾音，目光在莉莉丝和米霍克之间转了一圈，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我只是‘碰巧’在这里遇到老熟人而已。”
说到“老熟人”三个字时，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再说了，”他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莉莉丝身边，却被米霍克不动声色地挡了一下。
“见到这么久没见的‘老朋友’，不打声招呼、不聊两句，岂不是太没礼貌了？你说对吧，莉莉丝？”
他说着，还伸手想去搭莉莉丝的肩膀，却被米霍克抓住了手腕。
见莉莉丝只是笑却不回话，多弗朗明哥也不恼，只是收回手，又笑了起来，“咈咈咈，真无情。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打招呼’。”
他说着，目光扫过米霍克，眼底闪过一丝挑衅，“鹰眼，你可别把莉莉丝看得太紧了，小心适得其反哦。”
米霍克抬起的手在半空顿了顿，指尖微微泛白，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这不该你管。”
多弗朗明哥扯了扯嘴角，大掌夸张地摊开，表示自己只是“友好”的劝诫。
“喂喂喂，好歹我们同为七武海，别这么不近人情啊。”
米霍克站在莉莉丝身前，巴索罗米·熊全程没有说话，但他站在莉莉丝的身后，庞大的身躯像座沉默的铁塔，隐隐有着三对一的态势。
莉莉丝眼尾微微上挑，猩红的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衬得那双血色瞳孔愈发张扬。
她双手环在胸前，指尖轻轻蹭过衣袖上暗纹，“既然招呼打完了，就别在这里聚着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点似笑非笑的意味，尾音拖得轻轻的，“不然明天的报纸，又要拿三位七武海……来丰富我的八卦集锦了。”
话音落，她没再看多弗朗明哥一眼，抬手便拍了拍米霍克的肩膀，动作干脆利落。
随后转身，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缕微风，径直朝着海岸边停泊的小船走去，背影挺得笔直，连脚步都没半分迟疑。
多弗朗明哥盯着她的背影，指节攥得发白，他咬着后槽牙不说话。
当初在德雷斯罗萨，她把他折腾成那个样子，最后却像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再见，她倒好，连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疏离的漫不经心，仿佛从前那些纠缠与欲望，都只是她无聊时的消遣。
可恶，她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血吗？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米霍克，见对方正快步跟上莉莉丝的脚步，与她并排往前走，巴索罗米·熊缓缓摘下手套，也闷不做声地瞬间离开了原地。
多弗朗明哥深吸一口气，终究是没再上前。
……
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掠过船身，帆布被吹得鼓鼓的，带着小船朝着远方的海平面缓缓航行，那是“家”的方向。
船板被阳光晒得温热，偶尔有浪花溅起，在边缘留下细碎的水渍，又很快被风烘干。
米霍克坐在船舱口铺着的深色毛毯上，背后的黑刀夜早已卸下，斜靠在船壁边。
刀鞘上的暗纹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没了平日握在手中的凛冽，倒添了几分安稳的沉静。
他双腿随意交叠，指尖偶尔轻轻摩挲着毛毯的纹路，目光却没落在远方的海景上，而是落在了船舱中央正放松肌肉的莉莉丝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柔和，渐渐出了神。
莉莉丝正靠在船舷边伸展手臂，动作带着几分慵懒的舒展。
阳光落在她发梢，映出几缕柔和的光泽，与方才面对多弗朗明哥时的张扬锐利判若两人。
米霍克看着她的侧影，思绪不自觉飘远。
似乎这几年，他已经很少再独自乘坐那艘被莉莉丝戏称为“丧葬风小船”的棺舟了。
从前习惯了独来独往，那艘船陪着他走过无数片海域，船里只有黑刀与月光作伴。
可自从与莉莉丝以及斯宾塞同行，他更常坐的，是这样带着暖意的小渔船。
船里有莉莉丝喜欢的毛毯、有斯宾塞准备的点心与水果，再也没有了从前那股清冷的孤寂感。
他收回目光，指尖轻轻碰了碰身旁的船板，能清晰感受到木质的纹理。
海风再次吹过，带着莉莉丝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气，混着海水的味道，成了此刻最安稳的气息。
米霍克眯了眯眼，耳旁是海浪拍船的声音，还有莉莉丝偶尔哼起的好听的小曲，心底那片常年沉寂的角落，悄悄泛起了一片暖意。
海风撩起莉莉丝颊边的碎发，她抬手随意将长发拢在脑后，指尖灵巧地绕了两圈，用根皮质发绳松松束住。
几缕不服帖的发丝垂在颈侧，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踩着船板走到米霍克身边，没在意对方的目光，径直在毛毯上坐下，肩膀轻轻挨着他的胳膊，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这次七武海会议开了这么久，”她侧头看向米霍克，语气带着几分好奇，“总该探讨出，谁适合接替克洛克达尔的位置了吧？”
米霍克的视线自她抬手盘发时便没移开过——看她指尖绕着发丝的利落，看她坐下时裙摆扫过毛毯的弧度，直到她开口才缓缓回神，声音比方才柔和了些。
“没有，那个位置暂时还是空缺。”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会议上，有人提议让草帽小子接替。”
“路飞？”莉莉丝挑了挑眉，随即轻笑出声，“倒也不算意外，毕竟谁打败谁接替，本就是这片大海上默认的规矩。”
就像四皇的宝座从未固定过，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将现任者拉下马，新的强者自然会顶上去，成为新的海上霸主。
但七武海又有些不同，他们是与世界政府合作的“合法海贼”，名义上受政府管辖，需为政府执行任务，本质更像是一种互相利用的契约关系。
而克洛克达尔被路飞打败、从七武海名单中除名，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七武海被人以“击败”的方式拉下马，连政府都没来得及做好应对预案。
莉莉丝往后靠了靠，后脑勺轻轻抵着船壁，似乎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她微微皱了皱眉，脑袋轻点着，找寻着合适的位置。
“他是不会答应的。这家伙和罗杰出奇的像，是不愿意受人桎梏的。”
若是换作旁人听见这话，定会忍不住追问。
毕竟莉莉丝从未与草帽路飞打过照面，可她偏偏说得像自己亲眼见证过路飞的脾性，笃定他会拒绝政府的邀约，这未免太过奇怪。
但米霍克没有追问。
他只是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莉莉丝被阳光染成浅金色的发梢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躺在自己腿上。
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莉莉丝偶尔流露出的、对某些人与事的精准预判。
他指尖轻轻搭在莉莉丝的肩膀上，声音依旧平静。
“或许。”
没有多余的质疑，也没有追问原因，只用这两个字，默认了对莉莉丝判断的全然信任。
在他看来，莉莉丝从不会无的放矢，
她既然这么说，那路飞就真的会如她所言，拒绝那看似风光的七武海之位，继续按着自己的步调，在这片大海上闯荡。
海风再次吹过，莉莉丝枕在米霍克的大腿上，看向米霍克，笑着反问。
“怎么，你不觉得我在胡说？”
米霍克闻言，难得勾了勾唇角，眼神里多了几分浅淡的暖意，“你从不说没根据的话。”
莉莉丝笑了笑，伸手把玩着他的披风，思绪却有些飘远。
她记得最开始所看到的未来里，蒂奇以“黑胡子”之名，在七武海会议中递了投名状。
可现在这一切却没有出现。
当然，故事已经发生了太多改变，莉莉丝对此并不奇怪，只是，这么久了，蒂奇还没有和海军搭上线吗？
是的，机智如莉莉丝，她怎么会不知道蒂奇最好的选择就是与世界政府做交易。
交换自己所知道的秘密，以求世界政府能削弱白胡子海贼团的实力。
这是蒂奇破解此次绝境的唯一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