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云松岭的石阶上凝成碎钻,踩上去时会顺着斧凿的纹路滚进鞋缝,凉得像握着块冰。我站在时空隧道入口,靴底碾碎的树脂混着艾草香漫上来 —— 那是柳如烟今早塞进行囊的锦囊破了角,干艾草顺着布缝漏出来,沾在鞋底被碾成了碎末。光门旋转的虹彩里,宋江令牌的幽蓝、鲁智深禅杖的铜绿、武松铜钱的古锈在流动,像条揉碎了梁山记忆的河,每道波纹里都能看见好汉们的笑脸:李逵举着绿糖的憨态、武松磨刀的专注、007 蹦跳着撒糖的模样,都在光里轻轻晃。
007 的帆布书包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轻响,“咔嗒咔嗒”,细得像藏在里面的小虫子在爬。她脸色骤变,拽着我手腕往后退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书包上的铜铃与望塔檐角的铃铛撞出七短三长的节奏,清脆的响声在晨雾里荡开,惊飞了苇丛里的白鹭。“最后一遍核对!” 她的声音比平时尖了些,指尖飞快地从包里翻出卷羊皮地图,地图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毛,红铅笔标着的 “时空节点” 旁,画着个龇牙笑的简笔画:李逵举着板斧砍向光门,斧刃缠着的荧光绳在纸上泛着绿,与此刻光门里跳动的绿光严丝合缝 —— 连他板斧上磕出的豁口,都和画里一模一样。
“这画是俺让她加的!” 李逵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扛着板斧跑过来,斧刃扫过石阶的碎石,“俺说要让你看着俺的斧影走,就算在时空里也不会怕。” 他蹲在我身边,指腹蹭过画里的荧光绳,“你看这绿,是俺磨斧时特意往荧光砂里掺了松烟墨,这样在光门里更亮。”
地图背面贴着张 “应急清单”,松烟墨写的 “遇乱流则烧符” 旁,压着半片干芦苇 —— 叶尖的焦痕与我行囊里那片完美重叠,是柳如烟昨夜借着缝锦囊,偷偷夹进去的。“你看这芦苇弧度,”007 指尖戳着焦痕,指甲缝里还沾着今早熬松脂时蹭的黑,“对应着林教头教的观星术,北斗第五星偏西时,就得往东南走,那是唯一能避开‘时间漩涡’的路。” 她突然压低声音,“林教头说,那旋涡里会看见最想回去的日子,但千万不能进去,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宋江的铜令牌在我怀中发烫,像揣着块暖玉。虎头浮雕的獠牙处渗出淡蓝幽光,顺着令牌边缘往下滴,在我衣襟上晕出细小的光斑。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按住握握地图的手,指腹的老茧蹭过 “第一关” 三个字,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这跨越里藏着归期,也藏着凶险。” 令牌与羊皮相触的刹那,光门里突然浮现出聚义厅的虚影 —— 先是李逵举着板斧追棒棒糖,糖浆黏在他络腮胡上,笑得露出缺牙;再是鲁智深倒拔垂杨柳,双臂青筋暴起,杨柳树连根拔起时带起的泥土溅了李逵满脸;最后是武松打虎的剪影,他朴刀劈向猛虎的瞬间,虎血溅在他虎皮裙上,像开出了朵红绒花。这些画面在光里流转,像本翻不完的连环画,每一页都刻着我们在梁山的日子。
“那回俺追糖,还把宋大哥的酒碗撞翻了。” 李逵看着虚影,嘿嘿笑起来,“宋大哥没骂俺,还给俺又倒了碗酒,说‘铁牛开心就好’。” 宋江听着,嘴角也勾起抹浅笑,枯瘦的手指轻轻拍了拍李逵的肩膀。
武松倚着斑驳的青石墙蹲下身,粗粝的掌心摩挲着朴刀刀柄,指节处的刀茧比上次更厚了些 —— 那是他昨夜为了磨快朴刀,在磨刀石上磨了三个时辰。他从腰间解下酒葫芦猛灌一口,浊酒顺着下颌滴落,在月光下泛着银白的光,石槽里盛着的水微微晃动,倒映着头顶的星河与光门流转的微光。“这刀陪俺杀过虎,也护过你。” 他突然将刀抛向我,刀鞘上缠着的靛青绸带在空中展开,绸面暗纹的水泊图正在缓慢变形,芦苇荡的弧度渐渐与光门里的星河重合,连水波的涟漪都分毫不差。
“这水纹会跟着时空转,能帮你辨方向。” 低沉的嗓音混着水声传来,他指着绸带上的芦苇,“你看那片芦苇 ——”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绸带上绣的芦苇叶尖正慢慢焦黑,边缘卷曲,像被烈火灼烧过,与我行囊里那片干芦苇的焦痕完美重叠。“这片芦苇是去年围剿官军时,你为了救俺,从火里抢出来的。” 武松的声音低了些,“当时你说‘留着它,以后看见就想起今天咱们一起闯过的关’。”
鲁智深单脚踩住石礅,禅杖在石板上重重杵出闷响,九枚铁环震颤的声浪如涟漪荡开,竟让光门里流转的虹彩剧烈波动起来,像被风吹起的绸布。他扯开腰间油布包的麻绳时,粗布僧袍前襟沾着的麦饼碎屑簌簌而落,在地图 “粮草” 那栏压出个浅印 —— 那是今早他吃麦饼时,特意为我留的半块,说 “路上饿了就吃,比干粮顶饱”。
“洒家把三十斤压缩饼埋在光门左侧了!” 他蒲扇大的手掌狠狠拍着石面,震得地图边角微微卷起。油布解开的刹那,浓郁的芝麻香裹挟着金疮药的苦涩气息扑面而来,我才发现每块饼上都印着个小小的 “义” 字,是用他禅杖的铁环压的。“每块饼里都裹着片天山寒铁打的箭羽,遇着瘴气就会泛起铜绿 —— 你看这饼边参差不齐的牙印,是黑旋风那厮帮你试毒时啃的。” 鲁智深指着饼边的牙印,笑得眼睛都眯了,“他说‘俺先尝,要是有毒俺先扛着,俺皮糙肉厚耐毒’。”
李逵听着,挠了挠头,嘿嘿笑着:“俺就是怕你吃坏肚子,俺这牙口,啥毒都能尝出来。”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块松烟墨,塞进我掌心 —— 墨锭表面凹凸不平的牙印里还凝着晶莹的口水,这是他第三次咬坏墨锭了,上次在揭阳岭巡山,他硬是把 “白虎堂” 三个字啃得缺了半角。“俺把每个地名都刻在墨锭上了!” 他用指节重重叩击墨锭,震得我掌心发麻,又伸出常年握斧磨出老茧的指腹,顺着边缘凹槽慢慢摩挲,“郓城、江州、曾头市......” 沙哑的嗓音混着晨露,数到第二十九个地名时,他突然咧嘴笑开,露出两颗缺牙,“就像你陪俺们巡山时那样,边数边看风景,多热闹。”
话音未落,墨锭突然在我掌心灼烫如炭。那些刻痕里渗出的墨汁不再凝滞,竟在流动的晨光中幻化成无数细小箭头,它们首尾相连,朝着光门蜿蜒而去,箭头所指的方向,恰好与 007 地图上标注的 “安全通道” 重合。“这是俺们昨晚一起刻的,”007 笑着说,“李逵刻地名,我描箭头,林教头还帮着校准了方向,怕你走偏。”
007 突然拽过我的手腕,帆布书包带深深勒进皮肉,她迷彩服袖口露出的旧伤疤在流动的光里微微发亮 —— 那是上次帮我挡箭时留下的,缝了五针。“记住暗号 ——” 她的声音混着铜铃的轻响、铜钱的脆响、禅杖的震颤,“当红针指着北斗第七星,就往斧柄上敲三下,俺们的笑声会顺着时空传过来,给你壮胆。” 她往我掌心塞了个小小的铜铃,“这是用鲁智深禅杖的铁环改的,和我书包上的铜铃是一对,摇起来声音一样,你听见就知道是我在想你。”
当光门的虹彩突然转为靛蓝色,与柳如烟锦囊的艾草香完美融合时,宋江的令牌在我怀中轻轻跳动,像在与光门呼应。他枯瘦的手指最后一次按在我肩上,指腹的老茧蹭过我鬓边的红绒花 —— 是 007 今早别上的,花瓣上还沾着她后颈的草屑,那是她早上在草丛里找艾草时蹭的。“去吧,” 他的声音混着光门流动的嗡鸣,带着几分不舍,“这跨越不是结束,是为了更好的回来。”
柳如烟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些晒干的草药:“这些是‘醒神草’,要是在时空里觉得头晕,就拿出来闻闻,能让你保持清醒。” 她又从袖中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这匕首能划破时空里的幻象,刀鞘上的花纹是我照着你绣的水泊图刻的,看着它就像看着梁山。”
林冲站在光门另一侧,手里拿着一张新画的星图,递到我面前:“这是根据光门里的星轨改的,上面标了‘玄字势力’可能出现的区域,遇到闪红光的地方就绕着走,别硬碰。” 他指着星图上的红点,“这些地方的时空不稳定,他们最容易在那里设埋伏。”
我最后望了眼聚义厅的方向,檐角铜铃还在风里轻响,好汉们的身影在流动的光里渐渐成了模糊的剪影:宋江还在捻着胡须,眼神里满是期盼;鲁智深靠在禅杖上,手里拿着酒葫芦,时不时抿一口;武松站在石阶上,目光坚定地望着光门,像在为我守护后路;李逵则在旁边蹦蹦跳跳,还在往我看不见的地方塞着什么,大概是怕我路上缺了吃的。
当我踏入光门的刹那,所有声音突然凝成一根细软的线,随着时空的流动缓缓延伸 —— 那是梁山的记忆在牵着我,无论流向何方,都不会迷路。光门里的虹彩包裹着我,宋江令牌的幽蓝在身边盘旋,像是在护我周全;李逵板斧的荧光绿在前方闪烁,像是在指引方向;武松铜钱的古锈在身后沉淀,像是在留住梁山的温度。
掌心的指南针红针固执地指向梁山的方向,而前方的星河里,正有新的光在等待 —— 像极了初到梁山那晚,李逵举着板斧劈开的第一簇篝火,火星落在我发间,烫出永不褪色的暖。就在这时,光门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 “滋滋” 声,像是有东西在腐蚀时空,我行囊里的传讯符瞬间飘起,朱砂印指向光门最深处的黑暗,而 007 塞给我的铜铃突然发烫,铃身浮现出淡淡的玄字印记,与之前在徽章、画框上看到的一模一样。“是他们追来了!”007 的声音带着紧张,从光门另一侧传来,“别回头,顺着箭头走,我们会想办法帮你!” 我攥紧手中的朴刀,知道这场跨越时空的旅程,从一开始就不会平静,而我必须带着兄弟们的期盼,在未知的时空里,找出玄字势力的阴谋,平安回到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