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聚义厅的青石板上织成薄纱,能见度不足丈远,连檐角的铜铃都隐在雾中,只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轻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不舍。李逵的板斧斜插在广场中央的石缝里,斧刃缠着的五彩绸带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露出斧柄上新刻的 “归” 字 —— 那是他昨夜借着月光凿的,笔画深且粗糙,里面还嵌着几星松香,是从林冲的箭囊里蹭来的,带着淡淡的松脂香,仿佛在诉说着对归来的期盼。广场上的火把在雾里明明灭灭,橙红的光映得众人的身影忽长忽短,像极了 007 昨天在地上画的 “告别剪影图” 活了过来,只是少了几分玩笑,多了几分沉重,空气中都弥漫着离别的伤感。
宋江的指尖与我掌心相触时,我能清晰感受到他指腹的老茧 —— 那是常年握笔、握令牌磨出来的,与我掌心因画地图、算公式留下的粗糙纹路相互摩挲,带着岁月的温度,亲切而踏实。案头陶瓮里的芦苇突然簌簌摇晃,带得系在穗子上的平安符轻颤,平安符也在为离别而动容。那平安符是我用朱砂在黄裱纸上勾勒的北斗七星纹,边缘还残留着被雨打湿的晕染痕迹,是昨夜山雨留下的印记,带着自然的气息。月光透过窗棂斜斜照进忠义堂,将宋江手中的铜令牌镀上一层幽蓝冷光,令牌上的虎头浮雕在光影交错间仿佛活了过来,龇着獠牙,与我衣襟上柳如烟亲手绣的水泊图案遥遥相望,像是在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这里的人。
“这面令牌能叫开所有梁山分舵的门,” 宋江沙哑的嗓音里混着经年累月的疲惫,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枯瘦的手指摩挲过令牌背面刻着的 “替天行道” 篆字,每个笔画都透着庄严,神圣不可侵犯,“就当是给你的钥匙,无论到哪,只要亮出它,梁山的人都会认你,都会把你当自家人。” 他喉结滚动时,牵动了脖颈处狰狞的疤痕,那是江州法场留下的旧伤,此刻在月光下更显醒目,是他英勇的见证。他突然抬手按住我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传来,温暖而有力量,我这才发现他袖口藏着半片带血的衣襟 —— 正是前日为救我,被官军的刀划破的那件,他一直没舍得扔,这份情谊重如泰山。陶瓮里的芦苇沾着未干的露水,不知是昨夜的山雨,还是戴宗星夜兼程带回情报时洒下的汗水,都透着不易。
“了望塔的铃铛换了新绳,用的是你教的金刚结。” 武松踏着晨露从暗影里转出,玄铁戒刀在鞘中轻轻作响,像是在附和他的话语,带着几分威严。他从背后抖开一片斑斓的虎皮,陈旧的血渍在暗褐色的纹路间凝结成痂,那是去年朝廷围剿时,他亲手斩杀的禁军将领坐骑的皮,一直被他当作战利品珍藏,意义非凡。粗糙的指腹摩挲着皮张边缘的靛蓝补丁,金刚结编织的绳结在他指尖起伏:“如今山风掠过铃铛,声音倒比招安前的更清亮,弟兄们都说,这是你留下的念想,听到铃声就像看到了你。”
虎皮的褶皱里渗出星星点点的荧光粉,在熹微的晨光中流转着诡异的浅绿,神秘而美丽。那是昨夜忠义堂饯行宴上,女眷们撒在酒坛边的磷粉,为了增添喜庆,此刻却沾在武松的战利品上,与我衣襟上绣着的水泊图交相辉映,相映成趣。我衣襟上的水泊图是柳如烟花了三天绣的,细密的针脚绣出八百里梁山水寨的全貌,栩栩如生;而虎皮上的荧光,正像是夜幕下的水泊,波光粼粼地流淌在梁山好汉的旧时光里,温暖而珍贵,让人回味无穷。
007 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跌跌撞撞地从聚义厅后跑过来,后颈还沾着晨露打湿的草屑 —— 是她今早去芦苇丛摘花时蹭的,带着自然的清新。她怀里那卷 “告别地图” 被山风掀得猎猎作响,粗粝的麻绳边缘扫过她被晒得发红的手背,留下淡淡的红痕,却丝毫不在意。展开地图,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笑脸:李逵的豁牙笑脸用麻绳歪歪扭扭地勾勒,针脚间还卡着几粒风干的酒渍,是他昨夜喝酒时不小心蹭上的,带着他的豪放;鲁智深的圆脸是用带着药香的粗棉线绣成的,仔细看还能发现几处线头沾着金疮药的褐色残渣,是他帮着包扎伤口时蹭的,透着他的细心;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林冲那幅,用靛青绸缎裁出的眉眼栩栩如生,连眼尾的细纹都用银针细细勾勒,绸缎的色泽与他箭尾的缠布如出一辙,仿佛下一秒,林冲就要从地图里走出来,递给我一支新磨好的箭,充满了画面感。
“这叫‘欢乐导航图’,你走到哪,都能想起我们,就像我们在你身边一样。” 她蹲下身,指尖点在地图边缘那个用朱砂染红的圆点上,指甲缝里还沾着未洗净的草汁,带着自然的气息,“每个红点下面都藏着我们埋的惊喜 —— 林教头的箭术心得藏在云松岭第三棵老松树下,鲁师父的秘制金疮药方埋在断石桥的石板下,还有黑旋风藏的酒坛子,他说等你回来,就一起喝,不醉不归。” 话音未落,地图突然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梁山好汉们歪歪扭扭的笔迹,有的写着 “一路平安”,有的画着简单的笑脸,还有的留了自己的名字,像是在集体签名留念,满是真诚的祝福。
李逵踏着青石板路走过来,酒葫芦随着步伐与腰间的铁斧相撞,发出沉闷的 “哐啷” 声,老远就能听见。他袒露的胳膊上满是黥纹,像根粗壮的檀木梁,重重搭在我的肩头,粗布袖口扫过我的鬓角,带起一阵混杂着汗味与酒气的风 —— 他今早又偷偷喝了酒,说是壮胆,其实是舍不得。“俺把斧柄磨光滑了,还刻了字!” 他咧开缺了半颗牙的嘴,露出得意的笑,布满老茧的指腹反复摩挲着斧柄尾端新刻的 “等” 字,木屑簌簌落在桌上的 “告别地图” 上,在梁山泊的轮廓间洒下细碎的白,“下次你来,一准认得出俺的斧柄,俺还在这等你,给你劈柴、烤肉,还像以前一样热闹!”
忽然,远处传来清脆悦耳的铜铃声,是柳如烟来了,如同一阵清风。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罗裙,腕间七枚铜钱串成的珠花随着步伐轻晃,与 007 书包上的铃铛交织出一串细碎声响,宛如山间清泉与檐角风铃的合奏,打破了此刻略显凝重的氛围,带来几分轻快。她足尖轻点石阶,绣着并蒂莲的裙摆扬起时,带起细碎的风声,将怀里的紫檀剑匣轻轻搁在布满青苔的石阶上,剑身与木匣碰撞发出清越的共鸣,像是在为离别伴奏,优雅而伤感。
柳如烟纤长的手指取下鬓边的银簪,簪头缠绕的红绳随着动作轻晃,她用簪尖灵巧地挑开我行囊的牛皮搭扣,将一个带着淡淡药香的锦囊塞了进去,动作轻柔。锦囊上的水泊图用金线勾勒轮廓,每座山寨旁都缀着极小的珊瑚红点,在晨光里宛如凝固的血珠,格外醒目,精致无比。“江南的义士见着这个锦囊,就知道是自家人,会给你提供方便,不会让你受委屈。” 她指尖抚过锦囊边缘细密的针脚,那是她熬夜绣的,凝聚着她的心血,靛青绸缎编就的流苏扫过我的掌心,带着她指尖的温度,温暖而柔软,“这绸缎是你三日前从汴梁带回的,我想着用它做流苏,能让你多想起梁山一点,想起我们。” 话音未落,她腕间的开元通宝突然滑落,七枚铜钱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古铜光,缠上我的手腕时,还带着她肌肤的余温,“戴着它,能保平安,就像我在你身边守护你一样。”
鲁智深单脚蹬着石礅,水磨禅杖往广场的青石板上重重一杵,九枚铁环震颤出的声浪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麻雀,几片羽毛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在空中盘旋许久才不舍离去。他粗布僧袍前襟沾着的褐色药渣还未拍净,衣襟间却稳稳抱着一个陶瓮,瓮身缠着浸了桐油的麻绳加固,防止摔碎,考虑周到。“洒家把金疮药分成三十小瓶,装在陶瓮里,每瓶都用蜂蜡封了口,瓶底刻着使用的时辰,每月初一换一瓶,保管错不了,能让你平平安安的。” 他扯下腰间的酒葫芦,猛灌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陶瓮上,带着几分洒脱,“到了济州府,记着找城西的张老郎中,那是俺在五台山的师弟,见了俺这枚戒疤 ——” 说着,他将手腕上的铁镯子转了半圈,露出内侧暗刻的 “智” 字,“他自会照应你,有难处就找他,他会帮你的。”
戴宗的神行甲在雾里闪着幽蓝的光,那是他用 007 教的方法,在甲片上涂了荧光粉,神秘而酷炫。他往我行囊里塞了一叠油纸,里面包着七张 “传讯符”:“这符能让信鸽认路,不会迷路,消息传得快。” 他指尖点着符上的朱砂印,那图案与我之前画的 “平安信号” 同出一格,“要是遇到危险,就在符上画三个圈,信鸽送到梁山,俺们就知道是你,会立马去接应你,绝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远处的水寨传来铜锣声,“哐哐” 的声响在雾里格外清晰,是柳如烟在试新调的 “送别信号”,三短两长的节奏,与 007 铁皮喇叭里传来的声音遥遥相和,像是在为我送别,声声都敲在心上。
日头渐渐爬到半空,将金色的阳光洒向大地,温暖而明媚,晨雾也渐渐散去,梁山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每一处都那么熟悉。我站在码头的跳板上,依依不舍地回望聚义厅的方向,目光贪婪地看着这熟悉的一切。李逵的板斧依旧威风凛凛地插在广场中央,缠绕在斧刃上的荧光绳,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点点光芒,好似漫天星子坠落人间,耀眼夺目;武松倚着望塔的木柱,身姿挺拔如松,一阵风拂过,他虎皮裙的一角轻轻掀起,不经意间露出里面绣着的 “平安” 二字,这简单的两个字,却饱含着他对我的牵挂与期许,质朴而真诚;突然,林冲手中的连弩发出一声锐响,一支箭破空而出,箭尾刻着的 “西” 字在空中炸开一团绿烟,那绿烟袅袅升起,与水泊上尚未散尽的晨雾相互交融,渐渐晕染成一片淡雅的青霭,如梦似幻,像是在为我送别,充满了诗意。
007 突然吹起尖哨,清脆的哨声在码头回荡,像是在为我壮行。帆布书包里的魔方滚落在跳板上,六个面的照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有我们在聚义厅欢庆的场景,每个人都笑得那么开心;有李逵举着板斧大笑的模样,憨态可掬;还有武松打虎的英勇身姿,威风凛凛。她拽着柳如烟的铜钱串,与戴宗的铜铃、鲁智深的禅杖、宋江的令牌撞出清脆的响声,像一支不成调却充满心意的送别曲,驱散了离别的伤感,只留下满腔的感动。“记住哦,” 她踮起脚尖,往我鬓边别了一朵红绒花,那是去年我生辰时戴过的,她一直珍藏着,花瓣都有些发皱了,却依旧鲜艳,带着回忆的温度,“地图上的小红点,都是我们在想你的时候,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们在你身边一样,不会孤单。”
船舷外翻涌的浪头接连撞碎,晶莹的水花越过雕花栏杆,将我的藤编行囊洇出深色的水痕,带着水的清凉。我指尖抚过油纸包裹的 “告别地图”,那是 007 昨夜偷偷塞给我的牛皮卷,边缘的火漆封印在晨光中泛着暗红,印着梁山的虎头标记,神圣而庄严。晨风裹挟着蓼花的苦涩掠过甲板,卷起地图的边角时,露出背面用朱砂勾勒的梁山轮廓,像一道未愈的伤口,时刻提醒着我这里的一切,刻骨铭心。
广场方向传来李逵粗粝的嘶吼,他赤着膀子,挥舞着双斧,檀木斧柄上缠着的猩红绸带在风中翻飞,格外刺眼,充满了力量。斧刃劈开晨雾的刹那,竟在朦胧天光里折射出奇异的绿芒,如同两簇在幽冥中摇曳的鬼火 —— 那是他惯用的杀招 “旋风扫叶”,此刻却更像是绝望的宣泄,是舍不得我离开的表达,真挚而热烈。
我想起昨夜,他醉倒在忠义堂的酒坛堆里,抱着我的腿,浑浊的眼泪混着酒水浸透了我的衣角:“你回来那天,俺用板斧给你搭座桥,让你顺顺利利地回梁山!” 这句话被他用带着酒气的嘶吼重复了七遍,每一遍都震得梁柱上的积灰簌簌掉落,也震得我的心阵阵发酸,感动不已。
船尾的螺旋桨搅碎的浪花在身后铺成一条白色的水链,李逵的嘶吼声仿佛就裹挟在那翻涌的水花里,随着水泊蒸腾的雾气漫向天际,久久不散。这无形的羁绊,一端系着船头踟蹰的我,另一端则牢牢钉在那座被阳光笼罩的梁山,随着船行渐远,梁山的轮廓越来越小,却在我心里愈发清晰,勒进心口,成为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我知道,无论我走到哪里,梁山永远是我的家,这里的好汉们,永远是我的亲人,这份情谊,至死不渝。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摇晃,船夫惊恐地大喊:“不好,水下有异动!” 我低头看向水面,只见水下有巨大的黑影快速游动,直逼船底,激起巨大的水花。007 的指南针在行囊里疯狂旋转,红针指向水下,发出刺耳的嗡鸣。远处的梁山岸边,李逵突然停止嘶吼,指着我们这边大喊,声音焦急:“是玄字船队的水鬼!他们来偷袭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水下袭击,让这离别的时刻充满了危险,我能否安全离开梁山,还是会被这神秘的水下力量拦截,一切都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