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地深处，石屋之内。
空气依旧粘稠得如同 凝固的毒胶，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腥甜 腐臭 气息。墙角 堆叠的废弃 药渣 散发着令人 作呕的霉味，混杂着王铁柱 刚刚 熬煮 出来的某种 辛辣 刺鼻的“ 果味 香精 ” —— 那 味道 浓烈 得 几乎 要 盖过 毒瘴 本身。唯一 的 光源 来自 墙角 一个 破旧的陶炉 ， 炉 内 几 块 焦黑 木炭 散发着微弱 、 跳跃的暗红 火光，将 屋内 三人 的 影子 拉 得 扭曲 而 细长，投 在 湿漉漉的石壁 上，如同 张牙舞爪的鬼魅。
李狗蛋盘膝 坐在 石床 边缘，身体 刻意 保持着 一种 “ 虚弱 ” 姿态 —— 脸色 微微 发白，气息 压制 在 炼气 后期 水准，甚至 还 带着 一丝 不易 察觉的虚浮 与 紊乱。这 是 他 刻意 营造 的 假象。丹田 内 ， 那 枚 灰扑扑 、 布满 裂痕 、 形如 顽石 的 “ 石丹 ” 雏形 正 缓缓 旋转 ， 散发 着 一股 微弱 却 异常 “ 稳固 ” 的 筑基 初阶 气息 。 这 气息 如同 一个 精心 编织 的 谎言 ， 完美 地 掩盖 了 其 下 潜藏 的 驳杂 、 狂暴 与 随时 可能 崩溃 的 本质 。 他 的 眼神 在 阴影 中 闪烁 ， 锐利 如 鹰隼 ， 却 又 被 一层 刻意 的 疲惫 与 茫然 所 覆盖 。
石屋 外 ， 翻涌的毒瘴 忽然 被 一股 无形的力量 排开 。 一个 枯瘦 、 穿着 洗得 发白 丹袍的身影 ， 如同 鬼魅 般 悄无声息地 出现 在 门口 。 正是 吴长老 。 他 的 脸上 带着 一丝 难以 捉摸的笑意** ， 目光 如同 毒蛇 般 扫过 屋内 ， 最终 落在 李狗蛋 身上 。
“ 嗯 … ” 吴长老 鼻腔 里 发出 一声 满意的轻哼 。 他 清晰 地 感知 到 了 李狗蛋 身上 那 股 “ 稳固 ” 的 伪筑基 气息 ， 如同 欣赏 一件 刚刚 成型 、 等待 雕琢的泥胚** 。 “ 石基 已成 ， 虽 粗陋 ， 却 也 可堪 一用 了 。 ” 他 的 声音 嘶哑 干涩 ， 如同 砂纸 摩擦 朽木 。
角落 里 ， 苏清月 蜷缩 的 身体 微不可查地 绷紧 了 一下 ， 低垂的眼帘 下 ， 冰冷的恨意 一闪 而逝 。 王铁柱 则 是 吓得 一哆嗦 ， 手里 搅拌 香精的木勺** 差点 掉 进 瓦罐 里 。
李狗蛋 “ 挣扎 ” 着 想要 起身 行礼 ， 动作 显得 有些 力不从心 。 “ 弟 … 弟子 李狗蛋 ， 拜 见 吴长老 。 ” 他 的 声音 带着 刻意的虚弱 和 一丝 “ 受宠若惊 ” 的 颤抖 。
“ 免了 。 ” 吴长老 随意地 摆了 摆手 ， 目光 却 如同 实质 般 在 李狗蛋 身上 逡巡 ， 仿佛 在 检查 一件 工具 的 成色 。 “ 你 根基 初成 ， 尚 需 稳固 。 这 ‘ 福地 ’ 灵气 虽 毒 ， 却 也 是 磨砺 的 好 地方 。 ” 他 说着 ， 枯瘦的手掌 一翻 ， 掌心 多 了 一个 巴掌 大小 、 通体 乌黑 、 毫 无 光泽的小 玉瓶 。 玉瓶 造型 古朴 ， 瓶身 刻 着 几 道 扭曲 的 暗 红色 纹路 ， 散发 着 一股 若有若无的阴冷 气息 。
“ 此 乃 ‘ 凝元 固本 丹 ’ 。 ” 吴长老 将 玉瓶 递 向 李狗蛋 ， 脸上 的 笑容 带着 一种 虚伪的慈祥** 。 “ 取 谷内 特有 灵草 辅以 精纯 地火 炼制 ， 最 是 稳固 根基 ， 助 你 早日 将 这 ‘ 石基 ’ 打磨 圆融 。 每 三日 服 一 粒 ， 莫 要 懈怠 。 ”
李狗蛋 心中 冷笑 。 凝元 固本 丹 ？ 名字 倒是 好听 ！ 他 的 灵识 早已 在 伪筑基 境界 下 敏锐 了 许多 ， 虽 无法 直接 穿透 玉瓶 ， 但 那 瓶身 散发 的 阴冷 气息 ， 以及 吴长老 眼底 深处 一闪 而逝的贪婪 与 掌控 欲 ， 都 让他 无比 确定 —— 这 瓶 里 的 玩意儿 ， 绝对 又 是 加了 料 的 毒 ！ 而且 ， 比 之前 的 “ 破障丹 ” 更 加 阴毒 、 更 加 隐蔽 ！ 恐怕 就是 苏清月 提过 的 “ 蚀心散 ” 一类 的 成瘾 毒素 ， 目的 就是 要 彻底 掌控 他 这 具 “ 容器 ” ！
内心 杀机 翻涌 ， 面上 却 是 一片 “ 感激涕零 ” 。 李狗蛋 伸出 微微 “ 颤抖 ” 的 手 ， 小心翼翼地 接过 那 乌黑的玉瓶** 。 入手 冰凉 刺骨 ， 如同 握住 一块 寒冰 。 “ 多 … 多谢 长老 厚赐 ！ 弟子 定 当 勤加 服用 ， 不负 长老 栽培 之恩 ！ ” 他 的 声音 充满 了 “ 真诚 ” 的 激动 ， 甚至 还 刻意 让 眼眶 微微 泛红 。
吴长老 满意地** 点点头 ， 似乎 对 李狗蛋 的 “ 孺子可教 ” 颇为 受用 。 “ 很好 。 根基 稳固 了 ， 才 能 为 宗门 做 更 大 的 贡献 。 ” 他 话锋 一转 ， 语气 变得 严肃 起来 ： “ 丹堂 与 器堂 ， 素 来 有些 … 龃龉 。 器堂 仗着 能 炼制 些 粗笨 法器 ， 便 目中无人 ， 屡次 轻视 我 丹堂 妙法 。 ”
他 的 目光 锐利 地 盯 着 李狗蛋 ： “ 你 如今 已 是 筑基 弟子 （ 伪 ） ， 当 为 堂口 分忧 。 明日 ， 你 便 以 ‘ 丹堂 新晋 筑基 弟子 ’ 的 身份 ， 前往 器堂 ‘ 交流 学习 ’ 。 ”
交流 学习 ？ 李狗蛋 心中 嗤笑 。 这 老狗 说 得 倒 是 冠冕堂皇 ！ 分明 是 让 他 去 当 搅屎棍 兼 间谍 ！ 要么 窃取 器堂 的 核心 炼器 阵纹 ， 要么 就 制造 足够 大 的 摩擦 ， 让 两堂 彻底 撕破脸 ！ 无论 哪 一种 ， 都 是 九死一生 的 差事 ！
“ 弟子 … 弟子 修为 浅薄 ， 恐 难 当 此 重任 … ” 李狗蛋 脸上 露出 恰到好处的惶恐** 与 不安 。
“** 哼 ！ ” 吴长老 脸色 一沉 ， 一股 筑基 后期 的 威压 如同 山岳 般 笼罩 下来 ， 让 石屋 内 的 空气 都 凝固 了 几分 。 “ 此 乃 堂口 之令 ！ 岂 容 你 推三阻四 ？ ” 他 的 声音 冰冷 刺骨 ： “ 莫 要 堕 了 丹堂 威名 ！ 事 若 成 ， 自有 厚赏 ； 事 若 败 … 哼 ， 这 ‘ 福地 ’ ， 便是 你 永世 的 归宿 ！ ”
赤裸裸的威胁 ！ 李狗蛋 身体 “ 一颤 ” ， 脸上 血色 尽褪 ， 连忙 “ 惶恐 ” 地 低下头 ： “ 弟子 … 弟子 遵命 ！ 定 当 竭尽全力 ， 不负 长老 所托 ！ ”
“** 嗯 。 ” 吴长老 这才 收敛 威压 ， 目光 扫过 角落 里 如同 透明人 般 的 苏清月 和 王铁柱 ， 最终 落在 门口 阴影 处 。 “ 赵四 。 ”
一个 身影 应声 从 门外 毒瘴 中 浮现 ， 正是 那 一脸 谄媚 与 阴狠 交织的丹童 赵四 。 “ 弟子 在 ！ ”
“ 明日 ， 你 随 李狗蛋 同 去 器堂 。 ” 吴长老 淡淡地 吩咐 道 ， 语气 不容置疑 。 “ 好生 ‘ 协助 ’ 他 完成 交流 学习 。 若 有 任何 ‘ 异常 ’ ， 随时 禀报 。 ” 这 是 明目张胆的监视 ！ 赵四 眼中 闪过 一丝 得意 ， 连忙 躬身 应道 ： “ 是 ！ 弟子 定 当 尽心 竭力 ， 为 长老 分忧 ！ ”
交代 完毕 ， 吴长老 不再 多言 ， 身形 一晃 ， 便 如同 融入 毒瘴 般 消失 不见 。 那 股 沉重的威压 也 随之 散去 ， 石屋 内 只 剩下 压抑的寂静 。
赵四 挺直 腰板 ， 趾高气扬地 走 进 石屋 ， 斜睨 了 李狗蛋 一眼 ， 阴阳怪气地 道 ： “ 李 师兄 ， 恭喜 筑基 啊 ！ 明日 去 器堂 ‘ 交流 ’ ， 可 要 好好 表现 ， 莫 要 让 长老 失望 ， 也 莫 要 给 我 添 麻烦 ！ ” 他 特意 在 “ 交流 ” 和 “ 麻烦 ” 上 加重 了 语气 。
李狗蛋 心中 冷笑 ， 面上 却 是 一副 唯唯诺诺的样子 ： “ 赵 师兄 放心 ， 小弟 一定 … 一定 谨慎 行事 。 ”
赵四 哼 了 一声 ， 目光 贪婪地 扫过 李狗蛋 手中 那 乌黑的玉瓶** ， 似乎 想 说 什么 ， 最终 还是 没 开口 ， 转身 走 到 门口 ， 如同 门神 般 杵 在 那里 ， 摆明 了 要 监视 李狗蛋 服药 。
石屋 内 的 气氛 更加 压抑 。 王铁柱 吓得 大气 不敢 喘 。 苏清月 依旧 蜷缩 在 角落 ， 但 李狗蛋 能 感觉到 她 冰冷的目光 正 落 在 自己 身上 。
李狗蛋 心中 念头 飞转 。 这 药 必须 “ 吃 ” ！ 否则 立刻 就会 引起 吴长老 和 赵四 的 怀疑 ！ 但 真 吃 下去 ？ 那 是 自寻死路 ！
他 深吸 一口气 ， 脸上 露出 一种 既 期待 又 忐忑的神情 ， 如同 即将 服用 仙丹 的 凡人 。 他 小心翼翼地 拔开 乌黑 玉瓶 的 塞子 。 一股 极其 微弱 、 近乎 于 无的清香 飘散 出来 ， 但 在 李狗蛋 敏锐的灵识 感知 下 ， 这 清香 之下 ， 隐藏 着 一股 令人 心悸的阴冷 与 甜腻 ！ 如同 毒蛇 吐信 ！
他 将 玉瓶 倾斜 ， 倒 出 一粒 龙眼 大小 、 通体 浑圆 、 呈现 出 一种 诡异 暗红 色 泽的丹药 。 丹药 表面 光滑 ， 散发 着 淡淡 的 “ 药香 ” ， 但 那 暗红 色 泽 深处 ， 仿佛 有 细微的黑 色 丝线 在 缓缓 蠕动 ！ 这 就是 “ 蚀心散 ” ？ 或者 是 更 毒 的 玩意儿 ？
李狗蛋 的 心脏 再次 狂跳 起来 。 他 捏 着 丹药 ， 如同 捏 着 一块 烧红的烙铁 。 他 的 目光 扫过 门口 虎视眈眈的赵四 ， 又 瞥 了 一眼 角落 里 的 苏清月 。 苏清月 的 眼神 依旧 冰冷 ， 但 李狗蛋 却 从 中 读 出 了 一丝 极其 隐晦的担忧 。
不能 犹豫 了 ！ 李狗蛋 心 一横 ， 脸上 露出 决然 之色 。 他 将 丹药 缓缓 送 向 嘴边 。 在 丹药 即将 入口 的 刹那 ， 他 的 动作 极其 隐蔽地 停顿 了 一 瞬 ！ 同时 ， 他 的 舌尖 以 肉眼 难辨的速度 ， 在 口腔 内 壁 一个 极其 隐蔽的位置** 轻轻 一 顶 ！
那里 ， 是 他 利用 锻体 五重 对 肌肉 的 精妙 控制 力 ， 以及 《 混元功 》 对 身体 细微 结构 的 改造 ， 在 口腔 与 咽喉 交界 处 开辟 出来的一个 极其 微小 、 几乎 不 可能 被 察觉的“ 暗袋 ” ！ 这 暗袋 内 壁 覆盖 着 一层 坚韧的粘膜 ， 能 短暂 隔绝 外界 探查 。 当初 藏 “ 破障丹 ” 时 ， 这 暗袋 还 只是 雏形 ， 如今 随着 他 实力 提升 和 对 身体 掌控 的 加深 ， 已然 更加 完善 ！
丹药 入口 ！ 李狗蛋 的 喉结 上下 滚动 ， 发出 清晰的吞咽 声 ！ 同时 ， 他 的 脸上 迅速 浮现 出 一层 极其 微弱的红晕 ， 身体 也 微微 颤抖 了 一下 ， 仿佛 是 丹药 入口 后 药力 化开 的 正常 反应 ！
这 一切 都 发生 在 电光火石 之间 ！ 门口 的 赵四 只 看到 李狗蛋 将 丹药 吞下 ， 然后 身体 微颤 ， 脸上 泛红 ， 完全 符合 服用 “ 凝元 固本 丹 ” 后 的 “ 正常 ” 反应 ！ 他 满意地 点点头 ， 嘴角 勾起 一丝 阴冷的笑容** 。
而 实际上 ， 那 颗 暗红 色 的 毒丹 ， 在 进入 李狗蛋 口腔 的 瞬间 ， 便 被 他 以 精妙 绝伦的舌肌 力量 ， 如同 弹丸 般 精准 地 送 入 了 那个 微小的暗袋 之中 ！ 暗袋 内 壁 分泌 的 粘液 迅速 包裹 住 丹药 ， 隔绝 了 其 与 身体 的 直接 接触 ！ 那 一丝 红晕 和 颤抖 ， 完全 是 他 用 灵力 强行 刺激 气血 模拟 出来 的 假象 ！
“ 感觉 如何 ？ ” 赵四 假惺惺地** 问道 。
李狗蛋 “ 缓缓 ” 睁开 眼 ， 脸上 露出 一丝 “ 舒畅 ” 的 表情 ， 甚至还 “ 意犹未尽 ”地** 咂 了 咂 嘴 ： “ 好 … 好 精纯 的 药力 ！ 丹田 暖洋洋 的 ， 似乎 … 似乎 稳固 了 一丝 ！ 多谢 长老 赐药 ！ 多谢 赵 师兄 关心 ！ ” 他 的 演技 炉火纯青 ， 将 一个 服用 “ 灵丹 ” 后 感激涕零 又 略 有 收获 的 形象 演绎 得 淋漓尽致 。
赵四 彻底 放下 心来 ， 脸上 的 笑容 更加 得意 ： “ 那 就 好 ！ 好生 休息 ， 养足 精神 ， 明日 随 我 去 器堂 ！ ” 他 又 警告 地 瞪 了 李狗蛋 一眼 ， 这才 转身 ， 心满意足地** 离开 了 石屋 ， 重新 隐入 毒瘴 之中 。
直到 赵四 的 气息 彻底 消失 ， 石屋 内 压抑的气氛 才 稍稍 缓解 。 李狗蛋 脸上 的 “ 舒畅 ” 和 “ 感激 ” 瞬间 消失 得 无影无踪 ， 取 而 代 之 的 是 一片 冰冷 的 阴沉 。 他 迅速 将 那 乌黑 玉瓶 塞 好 ， 贴身 藏 入 怀中 最 深处 。
角落 里 ， 苏清月 缓缓 抬起 头 ， 冰冷的目光 落 在 李狗蛋 身上 ， 声音 如同 寒泉 ： “ 你 没 吃 。 ” 这 是 肯定 句 ， 而 非 疑问 句 。
李狗蛋 嘴角 勾起 一丝 冰冷的弧度 ， 没有 回答 ， 只是 用 手指 轻轻 点了 点 自己 的 脸颊 。 他 的 目光 转向 门口 翻涌的毒瘴 ， 又 落 在 自己 那 只 刚刚 “ 吞服 ” 了 毒丹 的 手 上 ， 眼中 寒芒 闪烁 。
器堂 … 交流 学习 … 赵四 的 监视 … 还有 怀中 这 瓶 定时炸弹 般 的 毒丹 … 明日 ， 注定 是 一场 步步 惊心的硬仗 。 但 他 李狗蛋 ， 最 不怕 的 就是 硬仗 ！ 他 舔 了 舔 有些 干涩的嘴唇 ， 无声地** 吐出 两个 字 ：
“** 等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