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魔的出世,如同将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深潭,瞬间激起了毁灭性的滔天巨浪。盆地之内,再无一处安全之地,混乱与死亡成为了唯一的主旋律。
天澜宗的“瀚海剑阵”不愧是顶级宗门的镇派合击之术,那凝聚了十余名弟子精血与修为的巨大水蓝剑罡,与煞魔横扫而来的主触手悍然对撞!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响彻天地,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猛然扩散,将地面硬生生刮低三尺!剑罡与触手交接处,刺目的蓝黑两色光芒疯狂交织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响。剑罡锐利无匹,竟真的斩入了那凝实无比的煞气触手近半之深,无数扭曲的残魂在剑光下哀嚎着消散。但那触手实在太过庞大,其蕴含的煞力更是磅礴到难以想象,剑罡的去势被硬生生阻住,最终在斩入大半后,能量耗尽,轰然炸裂成漫天蓝色光点。
天澜宗众弟子齐齐闷哼一声,脸色苍白,显然受了不小的反震之力。那金丹长老面色阴沉似水,剑指再变,破碎的剑罡并未完全消散,而是化作无数道更加灵活迅疾的 smaller 水剑,如同狂风暴雨般攒射向煞魔的本体以及其余触手,进行持续的骚扰与切割。
另一边,黑袍魔修们的应对则显得诡异而安静。那条抽向他们的巨大触手陷入那片扭曲的黑色屏障后,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泥沼,速度变得极其缓慢。更令人心悸的是,组成触手的精纯煞气与残魂怨念,竟如同被某种力量强行剥离、分解,化作缕缕黑烟,被那屏障悄无声息地吞噬吸收。煞魔似乎感受到了“食物”被抢夺的愤怒,数条触手放弃攻击他人,疯狂地抽打、穿刺向魔修们的屏障,但那屏障韧性惊人,且具备极强的吞噬特性,竟将大部分攻击悄然化解,只有极少部分煞力能穿透而过,也被魔修们身上腾起的护体黑芒挡住。他们就像一群隐藏在阴影中的吸血水蛭,不急不躁地消耗、蚕食着这恐怖的魔物。
妖族的战斗方式则充满了原始的暴力与野性之美。那狮妖壮汉狂吼一声,身体再次膨胀,上半身肌肉几乎要撑裂衣衫,青鳞覆盖的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流动。他不再满足于击退较小的触手,而是猛地跃起,主动扑向一条正扫向散修群体的中型触手,一双巨爪狠狠抓住,张开血盆大口,竟直接咬了上去!獠牙与煞气碰撞,发出金铁交击的刺耳声响,他硬是靠着一身蛮力与强悍的妖体,暂时禁锢住了那条触手的行动。
狐妖女子身影如烟,在几条触手的围攻下翩跹穿梭,看似惊险,实则每每在毫厘之间避开攻击。她指尖弹出的粉红色光华越发密集,这些光华似乎能极大程度地挑动、放大残魂内部的怨念与疯狂,凡是被击中的触手部位,其内的残魂便会剧烈地互相攻击、撕咬,导致煞气结构变得极不稳定,甚至偶尔会自行崩解一小部分。
那禽类老妪则始终站在原地,手中木杖顿地的频率越来越快,发出的尖鸣也越来越急促。这声音对人类修士而言只是刺耳,但对由残魂构成的煞魔似乎有着特殊的干扰力,使得攻向她们方向的触手动作总会出现些许不协调的凝滞,为狮妖和狐妖创造了更多机会。
最惨烈的莫过于散修阵营。他们没有统一的指挥,没有精妙的合击阵法,更没有元婴级势力那种深厚的底蕴和诡异手段。在煞魔无差别的恐怖攻击下,他们如同暴风雨中的舢板,顷刻间便有数人殒命。
一个金丹中期的散修祭出一面青铜古盾,宝光熠熠,但在一条主触手的随意一扫之下,古盾哀鸣一声,光华瞬间黯淡,连人带盾被拍飞出去,人在半空便已筋骨尽碎,被紧随而至的煞气侵蚀,化为一具焦黑的枯骨。
另一名擅长速度的修士化作流光想要逃离,却被一道从煞魔巨口中喷出的灰黑色煞光扫中,护身灵罩如同纸糊般破碎,整个人瞬间被染成灰黑,从空中栽落,落地时已无声息。
惨叫声、求救声、法器的破碎声、术法的轰鸣声此起彼伏。鲜血与破碎的肢体四处飞溅,将暗红色的地面染得更加深邃。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还活着的散修们彻底失去了方寸,有的疯狂向边缘逃窜,却撞上其他触手或被能量乱流撕碎;有的则红着眼睛,不顾一切地催动所有法器攻向煞魔,却如同蚍蜉撼树,连一点涟漪都难以激起;更有甚者,在极度恐惧下,竟将攻击转向了身旁的他人,只为争夺一个看似更安全的躲避位置,人性的丑恶在死亡威胁下暴露无遗。
李玄真眼神冰冷,心如磐石。他早已将战场态势收入心底。硬拼是取死之道,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斩杀这恐怖的煞魔。
“跟紧我!不要出手攻击,只管躲!”他低喝一声,身形如游鱼般在混乱的能量风暴与纵横交错的触手阴影间穿梭。
他选择的路线极其刁钻,总是紧贴着天澜宗剑阵的攻击边缘,或是利用妖族与煞魔硬撼时产生的巨大动静作为掩护,甚至偶尔会险之又险地从两道煞光喷射的缝隙中穿过。他将灵识催发到极致,精准预判着每一处能量乱流的轨迹和每一条触手的落点。
王铁柱死死抓着他的衣角,脸色白得吓人,几乎是被拖着走,好几次凌厉的劲风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吓得他魂飞魄散。二哈则充分发挥了其种族优势,四肢并用,连滚带爬,哀嚎着紧跟大黑的步伐。
大黑成为了小队最坚实的盾牌。它庞大的身躯此时成了最好的掩体,厚实的土黄色妖力护罩硬抗了数次散逸的煞气冲击和飞射的碎石。每当有难以躲避的较小触手末端扫来,它便会怒吼着挥动巨掌,将其拍偏,尽管每一次碰撞都让它掌心的妖力黯淡几分,但它依旧忠实地履行着护卫的职责。
李玄真并未一味躲闪,他的丹火在这种环境下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他并不攻击煞魔主体,而是专门针对那些试图从侧面或后方缠绕、偷袭的较小触手,或是凌空拍散那些溅射而来的腐蚀性煞光。赤红色的火焰对于阴邪煞气有着先天的克制,虽然无法像魔修那样吞噬,也无法像天澜宗剑罡那样造成巨大伤害,但足以将其灼烧逼退,清空出一小片相对安全的移动区域。
阿飘的虚影紧张地悬浮在剑柄上,嘴皮子飞快地动着,虽然不再大喊大叫,但精准的传音不断涌入李玄真脑海:“左前三尺,有剑罡余波!绕!右后那条小触手抽过来了,笨熊准备!…正前方煞气喷涌,矮身!对!…好机会!趁那大块头狮子吸引注意,从它胯下…呃旁边穿过去!”
就在这惊险万分的游走中,李玄真敏锐地注意到,由于各方势力的全力出手,尤其是天澜宗剑阵的猛攻和狮妖的疯狂撕扯,煞魔那庞大的、连接着能量漩涡的本体,似乎被拉扯得微微向前倾斜了一丝。而它身后那不断扭曲波动的暗红色漩涡,在其本体力量被大量牵制的瞬间,旋转的速度似乎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
就是这个!
李玄真心脏猛地一跳,但他按捺住冲动,继续冷静地游走,目光却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死死锁定了那能量漩涡的变化规律。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更好的,也是唯一的时机。火中取栗,需要的不仅是胆量,更是极致冷静的判断与那一闪即逝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