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金带来的那一丝沉重深邃的星辰之力，如同在浩荡的混元灵力海洋中，投入了几粒几乎看不见的暗银色沙砾，虽然微渺，却切实地改变了部分灵力的“质”，带来一种全新的、潜力无穷的可能性。这种新奇的体验让李玄真有些意犹未尽，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储物袋，锁定了最后一件从秘境中获得、却一直未曾仔细探究的奇物——那枚不规则多面体、通体剔透、内部仿佛有银灰色雾气缓缓流转的晶体。
虚空晶石。
与星辰金的沉重冰冷、九转还魂丹的药力磅礴不同，这枚晶石握在手中，几乎感觉不到重量，轻若无物。它的触感也并非冰冷或温热，而是一种奇异的“空”，仿佛握着的不是实体，而是一团凝固的“虚无”。
它的存在本身，就给人一种不稳定的、游离于现实之外的错觉。目光落在其上，会觉得它周围的景物微微有些扭曲、模糊，仿佛光线在经过它附近时，被某种力量轻轻地弯折了。神识探去，更是如同泥牛入海，不是被阻挡，而是…仿佛进入了一片无边无际、没有上下左右之分的空茫地带，极易迷失其中，根本无法探测其内部结构分毫。
李玄真尝试着像对待星辰金那样，运转《混元功》，产生那独特的熔炼吸力，企图从这虚空晶石上也“蹭”点好处下来。
然而，这一次，《混元功》似乎遇到了天敌，或者说，完全不对路。
功法运转产生的吸力触及虚空晶石表面，那晶石表面的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吸力如同作用于幻影，直接穿透了过去，或者说，被那扭曲的空间层面巧妙地“滑”开了，根本无法触及晶石的本体，更别提从中剥离出任何能量。
《混元功》那无物不熔的特性，似乎对这种涉及空间层面的奇异物质，第一次显得有些无力。
“咦？这东西…有点门道啊。”李玄真来了兴趣，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更加好奇。他不信邪地加大了功法的运转力度，更强的吸力笼罩向虚空晶石。
这一次，虚空晶石有了反应。其内部那缓缓流转的银灰色雾气似乎加速了一瞬，晶体周围的空间扭曲现象骤然加剧，变得明显可见，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波动的水幕将其包裹。
李玄真加大力度产生的吸力，碰触到这层“空间水幕”的瞬间，竟被猛地一弹，绝大部分力道被诡异地偏转、卸开，甚至有一小股吸力被扭曲了方向，莫名其妙地作用在了他自己握着晶石的手腕上，差点让他自己把自己的手腕给扭了！
“靠！”李玄真吓了一跳，赶紧散去功法，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掌心这枚依旧安静剔透的晶石。“这玩意儿…还带反弹的？”
硬的不行，看来只能来软的了。
他不再试图用强，而是再次放缓《混元功》，使其保持一种极其微弱、平和的运转状态。同时，全部心神高度集中，不再试图去“吸收”什么，而是去“感受”，去“贴近”这枚虚空晶石自然散发出的那种独特的空间波动。
他闭上眼睛，屏蔽了视觉和其他杂念，将所有感知都凝聚在掌心那一点“空无”的触感上。
起初，什么也感知不到，只有一片虚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他心神彻底沉静下来，几乎进入一种半冥想的状态时，他开始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微妙的东西。
那是一种…频率。一种非常非常细微，仿佛来自极遥远深处，又仿佛近在咫尺的…空间本身的“呼吸”。这种“呼吸”带着一种冰冷的、绝对理性的韵律，不同于任何五行灵气的活跃，也不同于星辰之力的沉重寂冷，它是一种更加本质的、构成世界框架的底层规则的波动。
在这股波动的影响下，他感觉自己掌心的那枚虚空晶石，似乎变得不再是一个坚实的物体，而更像是一个“点”，一个连接着某处未知虚无的“坐标”，或者说，一个不断微微震颤、试图挣脱当前空间束缚的“涟漪中心”。
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细如发丝的神识，不再强硬冲击，而是模仿着那种空间的“呼吸”频率，极其轻柔地、如同抚摸绒毛般，再次探向虚空晶石。
这一次，神识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吞噬或扭曲迷失，而是成功地、极其艰难地“贴合”在了那层无形的空间波动之上。
就在神识成功贴合的那一瞬间——
轰！
李玄真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猛地拽离了身体，投入了一片光怪陆离、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诡异世界！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前后四方，只有无数扭曲变幻的、色彩无法名状的光带和深沉的黑暗交织在一起，飞速地向后掠去（或者说，是他在向前飞掠？）。他看到一些支离破碎的景象碎片：可能是绿洲胡杨叶的脉络，可能是沙地深处的砾石，可能是遥远星辰的光芒…所有这些景象都被拉长、扭曲、打碎，然后又重组，仿佛透过万花筒观看一个破碎的世界。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一种强烈的失重感和眩晕感，还有一种被恐怖速度疯狂拖拽的撕裂感！这并非物理上的移动，而是一种…意识在空间维度上的混乱穿梭！
“呃！”他闷哼一声，猛地切断了那缕神识的联系，意识如同被弹弓射回一般，瞬间回归本体。
他剧烈地喘息着，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脸色有些苍白，一种强烈的恶心和眩晕感涌上心头，差点当场吐出来。只是那么一刹那的接触，竟然比他经历一场生死大战还要耗费心神！
然而，在这极度的不适感中，却又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豁然开朗般的奇异感悟。
虽然他完全无法理解刚才那瞬间“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也无法掌控那种空间穿梭，但那种独特的体验，那种空间本身如同活物般“呼吸”、“波动”、“褶皱”的感觉，却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感知深处。
在此之前，“储物袋”、“瞬移”、“空间裂缝”这些词汇对他而言，更多是概念上的存在。他知道有这种东西，知道其效果，但对其本质一无所知，觉得那是元婴期甚至更高层次才能触摸的领域，神秘而遥远。
但此刻，那种遥远感被打破了。
通过这枚虚空晶石作为媒介，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哪怕只是极其短暂且痛苦地——接触到了“空间”的冰山一角。他真切地体会到了空间的“质感”，它的“弹性”，它的“层次”。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储物袋。以前，他使用储物袋，只是习惯性地用神识锁定物品，意念一动，物品存入或取出，觉得理所当然。但现在，他再次将神识探入储物袋时，感受却截然不同了。
他“感觉”到了储物袋口那微弱的、平时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波动。他仿佛能“看”到，自己的神识是如何巧妙地撬开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空间“节点”，将物品送入一个依附于现实世界之外的、小小的、不稳定的空间气泡之中。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那个空间气泡的大小、稳固程度以及其与主世界那脆弱的连接点。
这种感知非常模糊，如同雾里看花，但却是真实不虚的！这是一种本质上的认知提升！
他又想起之前猎骨者施展那诡异的身法，以及最后逃遁时使用的血遁术。当时只觉得快、诡异，难以捕捉。现在回想起来，那似乎并不仅仅是速度够快，更夹杂着某种对空间距离的、极其粗浅而扭曲的利用，短暂地“折叠”了两点之间的实际路径，才能做到那般如鬼似魅。
还有秘境最后崩溃时，那蔓延的黑色空间裂缝…那其中蕴含的毁灭性的空间撕裂之力，此刻想来，更让他感到一阵后怕与心悸，同时也多了一份模糊的认知。
“原来…这就是空间之力…”李玄真喃喃自语，看着掌心那枚已经恢复平静的虚空晶石，眼神复杂。这玩意儿根本无法用《混元功》直接炼化吸收，其带来的危险也远超星辰金，刚刚那一下神识接触，就差点让他心神受创。
但是，它带来的好处，却是另一种层面上的，无形无质，却可能更为宝贵——那是一把钥匙，一把提前窥探更高层次力量领域的钥匙，虽然只是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却足以在他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境界和对空间法则的微末认知，根本谈不上掌控空间之力，甚至连再次进行刚才那种危险尝试都极其勉强。但这枚虚空晶石的存在本身，就像是一个永不关闭的“门缝”，以后随着他修为提升，神魂强大，或许就能通过它，看到更多，理解更多。
“元婴期…据说需要初步感悟天地法则，才能凝结元婴…这空间法则，无疑是天地间最强大、最根本的法则之一。”李玄真若有所思，“这玩意儿，现在没啥用，但说不定…以后会派上大用场。”
他将虚空晶石小心地收好，与那枚九转还魂丹残品放在一起，列为需要极度谨慎对待、但潜力无穷的顶级藏品。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舒了口气，感受着因为刚才那番危险尝试而有些疲惫的心神，以及新境界带来的充沛灵力，一种充实而又带着强烈期待的感觉油然而生。
秘境所得，已然消化大半，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实力。前路依旧漫长，强敌环伺，谜团重重，但此刻的他，比进入秘境之前，已然强大了太多，也有了更多的底牌和…念想。
他抬头，望向西北方那片在夜色下显得更加深邃神秘的天空，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凡俗国度，北漠…‘薪火’…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