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蓬莱使者云鹤会面后,李狗蛋几人在望海城又停留了两日。期间,他们并未急于使用那枚客卿令前往蓬莱,而是按照原定计划,试图接触瀛洲的修士。然而,瀛洲剑修素来孤高,在望海城的行踪更为飘忽,常去的几个论剑台和交易场所也多是些低阶弟子,难以接触到核心人物,关于“金剑鱼潮”和“庚金之精”的具体信息收获寥寥。反倒是王铁柱凭借其越发精湛的厨艺和憨厚直爽的性格,在码头区混得颇开,从一些常年在海上跑船的老修士那里,打听到不少关于海外诸岛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以及航行中需要注意的种种禁忌和危险区域,算是弥补了一些海图之外的经验空白。
权衡再三,李狗蛋认为,既然短期内难以从瀛洲方面获得突破性进展,而蓬莱仙岛又主动抛出了橄榄枝,并暗示拥有关于葬星海(庚金之烬可能的方向)的更深情报,那么接受邀请,亲赴蓬莱一探虚实,便成了当前最合理的选择。毕竟,闭门造车终究难有寸进,深入海外势力核心,才能更快地打开局面。
做出决定后,李狗蛋通过蓬莱设在望海城的一处看似普通的货栈,出示了客卿令牌。接待的修士验明令牌真伪后,态度立刻变得恭敬无比,言明前往蓬莱岛的专用法船“澄心号”将于次日辰时自城东专用码头起航,请贵客准时前往,届时自会有人接引。
次日清晨,海雾未散,朝阳将云层染上淡淡的金边。李狗蛋、苏清月、王铁柱,以及体型缩小后依旧神骏非凡的大黑和活泼好动的二哈,一同来到了城东码头。这里停泊的船只远比客运码头那边的更加庞大、精美,通体流转着各色灵光,显然是各大势力专用的法器舟船。
“澄心号”是一艘长度超过百丈的巨型玉船,船体似由某种温润的白玉整体雕琢而成,表面铭刻着繁复的云水符文,散发出柔和而强大的灵力波动。船帆并非布质,而是由纯净的水灵气凝聚而成,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与周围其他势力张扬、霸气的战船或奢华的游船相比,“澄心号”显得格外内敛、祥和,却又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磅礴气势。
一位身着蓬莱标准月白道袍、修为在金丹后期的年轻修士早已在舷梯旁等候,见到李狗蛋几人,尤其是感知到李狗蛋那深不可测的元婴气息后,连忙上前躬身行礼:“晚辈蓬莱外门执事清风,恭迎李长老及诸位贵客登船。舱室已备好,请随我来。”
“有劳清风执事。”李狗蛋微微颔首,带着众人踏上这艘充满海外仙家气象的玉船。
登船之后,更能感受到蓬莱仙岛的不凡。甲板宽阔平整,如镜面般光滑,设有雅致的亭台和观景座椅。船上修士不多,约摸二三十人,除了少数几位气息沉凝、应该是同往蓬莱的客卿或访客外,大多是身着统一服饰的蓬莱弟子,个个神情平和,举止有度,修为根基都颇为扎实。整个船上的氛围安静而有序,与望海城港口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清风执事将李狗蛋几人引至船楼上层一处颇为宽敞的套间。套间内布置清雅,以灵竹、白玉为主材,设有静室、客厅,甚至还有一个带有聚灵小阵的露台,可以俯瞰海景。窗户上镶嵌的不是普通琉璃,而是一种名为“水镜玉”的材质,从内可以清晰看到外界,从外却无法窥视内部,隐私性极好。
“航行期间,诸位可自由在公共区域活动。船上有小型的经阁可阅览杂记,有茶室可品茗论道。每日有弟子按时送来灵食果蔬。若无他事,晚辈先行告退,长老若有任何需求,可随时通过房内的传讯法阵唤我。”清风执事安排好一切,便恭敬退下。
辰时正点,伴随着一声清越的钟鸣,“澄心号”船身微微震动,笼罩船体的防御光罩无声无息升起,船身下方的海水自然向两侧分开。玉船无需风帆或船桨,在核心阵法的驱动下,平稳而迅速地驶离码头,融入茫茫东海。
离岸越远,海天的景象越发壮阔。蔚蓝的海面一望无际,与同样蔚蓝的天空在远方交融成一线。空中有各种奇特的海鸟翱翔,偶尔能看到远处有巨大的鱼群跃出水面,鳞片在阳光下闪烁如银。空气中的灵气属性也开始发生变化,水灵气变得异常充沛和活跃,还夹杂着一种大陆罕见的清新、空灵之感。
王铁柱和二哈对大海充满了好奇,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露台或甲板上,看着无边无际的海水啧啧称奇。王铁柱甚至尝试用特制的鱼竿钓取海鱼,准备研究新的海鲜灵膳,可惜“澄心号”速度太快,寻常海鱼根本追不上,让他有些遗憾。大黑则安静地趴在李狗蛋脚边,看似假寐,实则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苏清月则更多时间留在静室,一方面温养神识,另一方面则开始研读从金鳞阁购来的那些关于海外、特别是庚金特性和葬星海的古籍玉简,试图从中找出更多线索。
李狗蛋也没有闲着,他或在露台打坐,感受着海外截然不同的天地灵气,适应着这种环境;或偶尔去船上的小经阁转转,那里摆放的多是些海外风物志、灵物图鉴、以及蓬莱仙岛对外公开的一些基础功法、戒律介绍,虽无高深秘籍,但对于快速了解海外修仙界的基本情况颇有帮助。他也曾与同船的其他几位客卿或访客有过短暂交流,这些人大多气质不凡,修为最低也是金丹后期,对李狗蛋这位新晋的元婴客卿颇为客气,但交谈也多流于表面,显然彼此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警惕。
航行初期,一路风平浪静。“澄心号”的阵法显然极其高明,不仅速度奇快,而且行驶极为平稳,几乎感受不到颠簸。船身破开海浪,只在后方留下一条长长的、泛着灵光的白色航迹。
然而,海外瀚海,从来不是永远平静的乐园。就在航行至第五日,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变色。远方天际,浓厚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翻滚,如同墨汁泼洒在宣纸上,迅速蔓延开来。云层中,银蛇乱舞,雷声隆隆,沉闷的压力即便隔着船体的防护阵法,也让人感到心悸。下方的海面也不再平静,开始掀起汹涌的波涛,浪头越来越高,猛烈地拍击着“澄心号”的防御光罩,发出沉闷的轰鸣。
“是深海风暴!所有人请留在舱内,勿要随意走动!”清风执事的声音通过船上的扩音阵法传遍每个角落,语气虽保持镇定,却也透着一丝凝重。
李狗蛋站在露台的水镜玉窗前,望着外面宛如末世般的景象。这是他第一次亲身经历如此规模的海上风暴,与陆地上的雷雨天劫截然不同,这是一种天地之威的纯粹展现,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他甚至能感觉到,这风暴之中,似乎还混杂着一种混乱的空间波动和某种深沉的、来自远古老海的苍茫意志。
“这海外之地,果然非同寻常。”苏清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也来到了窗边,神识谨慎地向外探去,立刻感受到外界灵气的狂暴与紊乱,“这风暴并非全然自然形成,其中似乎蕴含着一丝古老的水系法则碎片,以及……某种残存的怨念或意志?”
李狗蛋点了点头,他的感知更为敏锐:“不错,这大海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上古秘辛。阿飘曾言,海外是上古主战场之一,看来并非虚言。” 他体内的元婴似乎也受到了外界环境的刺激,微微躁动,那缕得自天劫的雷之本源,更是与云层中的雷霆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就在这时,一直在窗边好奇张望的二哈突然浑身毛发倒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一双狗眼死死地盯着右舷远方那漆黑如墨的海水之下。几乎同时,李狗蛋、苏清月乃至船上的几位元婴客卿,都脸色微变,感受到一股极其恐怖、带着洪荒气息的威压,正从深海之底迅速上升!
“不好!有大家伙被风暴和灵船的气息引来了!” 李狗蛋眼神一凝,身影一闪,已出现在套房门口。他知道,这趟海外之旅的第一次真正考验,恐怕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