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涛小苑内,气氛因那黑色骨片带来的信息而愈发凝重。李狗蛋反复摩挲着那块已然失去灵性的骨片,试图再压榨出一点信息,却徒劳无功。骨片冰凉,上面的符文彻底暗淡,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古老遗物。
“标记…天道孽债…”李狗蛋喃喃自语,眉头拧成了疙瘩,“阿飘,这标记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能被感知到吗?有没有办法消除?”
阿飘的声音带着少有的不确定:“不好说。上古巡天监的手段诡异莫测。这标记可能是一种灵魂层面的烙印,用于追踪定位;也可能是一种规则层面的诅咒,影响气运甚至心智;甚至…可能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同化’种子,让被标记者逐渐趋向于某种‘规范’。至于感知…除非对方主动激发,或者你有远高于施术者的境界,否则极难察觉。消除?难,难如上青天。这涉及规则层面的对抗,你小子现在这点道行,还不够看。”
苏清月轻声道:“若云矶子岛主乃至蓬莱高层皆身负此‘标记’,那他们如今的立场,就非常值得玩味了。是依旧在抵抗?还是已被潜移默化地影响甚至控制?他们邀请狗蛋前来,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王铁柱听得一头雾水,但抓住了重点:“就是说,这蓬莱仙岛可能从上到下都不对劲?那咱们不是进了贼窝了?要不…咱找个机会溜吧?”
“溜?”李狗蛋嗤笑一声,“往哪溜?海外就这么大,三仙岛鼎足而立。蓬莱不对劲,瀛洲和方丈难道就是善地?别忘了阿飘说过,三岛当年是一起独立的。况且,俺身上这‘火苗’,可是那些鬼东西最想掐灭的。躲,是躲不掉的。”
他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既然躲不掉,那就不躲了!他们想利用俺,俺还想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万剑冢必须去,庚金之烬必须拿到!只有实力更强,才有掀桌子的本钱!”
决心已下,紧张感反而缓和了一些。李狗蛋将黑色骨片小心收起,这毕竟是重要物证。他看了看天色,对王铁柱道:“铁柱,别想那么多。天塌下来也得先吃饭。今天搞点好吃的,给俺们压压惊。”
一提到做饭,王铁柱立刻来了精神,把什么标记、巡天监抛到脑后:“好嘞!俺今天用那送来的‘玉髓米’和‘七彩锦鸡’试试新想法,看能不能鼓捣出更得劲的灵膳!”
接下来的半天,王铁柱在苑内的小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李狗蛋则继续研究客卿令牌里的任务列表和兑换清单,尤其关注与万剑冢相关的信息以及各种保命、隐匿、破禁的宝物。苏清月则继续以神识感知苑外禁制,试图寻找规律和可能利用的漏洞。
傍晚时分,诱人的香气从小厨房弥漫开来。王铁柱端着一个大砂锅和几碟小菜走了出来,满脸得意:“来来来,尝尝俺的‘七宝蕴神鸡’和‘清炒琉璃菜’!这鸡俺用文火慢炖了俩时辰,加了七八种温补灵草,米饭也用了特殊手法蒸制,保准灵力充沛,滋魂养神!”
砂锅盖一揭开,浓郁的香气伴随着氤氲的灵光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那七彩锦鸡炖得骨酥肉烂,汤汁金黄浓郁。玉髓米饭粒粒晶莹饱满,散发着温润光泽。就连那盘看似普通的清炒素菜,也青翠欲滴,灵气盎然。
“可以啊铁柱!这手艺见涨!”李狗蛋食指大动,率先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口中,肉质鲜嫩,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连神识都感到一丝舒缓。苏清月也微微点头,表示赞赏。大黑和二哈早已围着王铁柱的脚边打转,口水直流。
王铁柱嘿嘿笑着,给它们也分了专门留出的不加调料的肉食。一时间,小院内气氛难得的温馨起来,暂时驱散了笼罩的阴谋迷雾。
然而,就在几人大快朵颐之时,苑门外再次传来了叩门声,这次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和不耐烦。
李狗蛋眼神一凛,对王铁柱使了个眼色。王铁柱会意,连忙收拾了一下碗筷,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面容冷峻的白袍内门弟子,修为在金丹巅峰,身后还跟着两名灰袍执事。那白袍弟子目光锐利地扫过开门的王铁柱,又越过他看向院内正在吃饭的李狗蛋和苏清月,鼻翼微动,似乎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浓郁灵膳香气,眉头顿时皱起。
“外事堂执事赵明,奉长老会令,核查听涛苑灵物使用情况。”白袍弟子声音冰冷,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据报,此处有异常灵力波动,疑似违规使用高阶灵材,甚至可能涉及私自烹饪,扰乱外岛灵气秩序。”
王铁柱一愣,下意识道:“没有啊,俺就是用了送来的普通食材…”
白袍弟子赵明根本不听他解释,径直推开王铁柱,带着两名执事走进院内。他的目光落在石桌上尚未完全收起的碗碟上,尤其是那还剩小半锅、灵气盎然的“七宝蕴神鸡”上,眼神一凝。
“普通食材?”赵明冷笑一声,指着那砂锅,“这‘七彩锦鸡’乃内岛灵禽,‘玉髓米’亦非外岛常供!还有这几味辅料…冰晶草、血玉参…皆是登记在册的丙级以上资源!谁允许你们私自烹制如此品阶的灵膳?还有,这烹饪手法引动的灵气汇聚,已触及苑外警戒禁制,你等可知罪?”
李狗蛋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站起身,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混不吝的笑容:“哟,我当是谁呢,这么大阵仗。赵执事是吧?你说这些食材啊…不是蓬莱提供给客卿的日常用度吗?俺还以为随便用呢。再说了,做饭香了点也犯法?你们这蓬莱的规矩,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赵明脸色一沉:“强词夺理!客卿用度皆有定例,岂容你肆意挥霍!这七彩锦鸡和玉髓米,分明是…” 他话说到一半,似乎有所顾忌,没有点明来源,转而厉声道,“尔等初来乍到,便屡犯岛规!先是与外门弟子不当接触(指王铁柱送烤肉),现又违规使用灵材,引发灵气扰动!按规,当扣除贡献点三百点,以示惩戒!若再犯,严惩不贷!”
三百贡献点!李狗蛋完成一个丙等任务才几十点,这惩罚不可谓不重。这明显是借题发挥,找茬立威来了。
李狗蛋眼睛眯了起来,笑容不变,但语气冷了几分:“赵执事,好大的官威啊。这鸡和米,难道是偷来的抢来的?若不是,蓬莱既然给了,怎么用那是俺的事。至于灵气波动…俺们在自己院里吃饭,还能把天捅个窟窿?你这规矩,是专门针对俺这新来的客卿定的吧?”
赵明被李狗蛋连番顶撞,脸上挂不住,喝道:“放肆!蓬莱规矩,一视同仁!岂容你质疑!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来人,将剩余灵膳收缴,将这厨子带走,交由刑律堂问话!” 他身后两名灰袍执事立刻上前,就要动手。
苏清月悄然上前一步,站在李狗蛋身侧,周身气息微凝。王铁柱也握紧了拳头,一脸怒气。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苑外传来:“赵师侄,何事如此喧哗?”
只见清风执事驾云落下,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场面,对赵明道:“赵师侄,李客卿乃岛主贵客,些许用度小事,何必大动干戈?”
赵明见到清风,气势稍敛,但依旧不服:“清风师叔,此僚违规使用高阶灵材,引发…”
清风摆摆手,打断了他:“好了,此事我已知晓。那些食材,乃是岛主特批,赠予李客卿品尝的,并非常规用度。至于灵气波动,些许烟火气,无伤大雅。赵师侄,你职责所在,谨慎些是好的,但也不必过于苛责。此事就此作罢,你们都退下吧。”
赵明脸上青红交替,显然没料到清风会直接搬出岛主特批的理由,他狠狠瞪了李狗蛋一眼,带着两名执事悻悻离去。
清风这才转向李狗蛋,含笑拱手:“李道友,门下弟子执行规矩刻板,惊扰了,还请海涵。”
李狗蛋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清风执事言重了。蓬莱规矩大,俺算是见识了。”
清风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依旧温和道:“道友喜欢这灵膳就好。万剑冢巡守任务三日后开始,道友可准备好了?那金煞阴风厉害,还需多加小心。”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狗蛋一眼,便驾云离去。
苑门重新关上。王铁柱松了口气,骂道:“什么玩意儿!吃个饭也来找茬!”
苏清月却神色凝重:“狗蛋,那赵明来得蹊跷。寻常灵气波动,何至于让一个内门执事亲自前来?更像是…借故探查,或者…警告。”
李狗蛋冷笑:“没错。那清风老道来得也巧,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赵明,看似解围,实则坐实了俺用‘特批’资源的事,还把岛主搬出来施压。这是告诉俺,在蓬莱,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让俺老实点。”
他看向苑外沉沉的暮色,眼神锐利:“盯着是吧?那就看看,谁能盯得过谁!铁柱,明天继续,给俺往好了做!清月,留意所有窥探的神识。这蓬莱的水,咱们就好好搅一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