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洞口向下延伸,散发出陈腐与微弱灵力混合的气息。通道壁上的古老符文黯淡无光,只有少数几个节点,依靠着从地脉分流出的能量,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主要是隐匿和某种基础的警戒功能。
林风脸色凝重,取出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月光石,又示意另一名弟子手持一面刻满防御符文的青铜小盾走在最前。“李前辈,此地蹊跷,恐有未知风险,务必小心。”他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内带着回音。
李狗蛋点了点头,他体内的“烬火回响”在此刻变得更加清晰。这通道本身就像一段被遗忘的肠子,残留着一种冰冷、精密、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意念,与巡天监那种“天道行走”的非人感高度契合。他低声道:“俺走第二个,你们跟紧,这地方…有点邪门,不像是给人走的。”
通道先是垂直向下约三丈,随后转为平直,向着剑冢更深处延伸。通道内异常干燥,空气凝滞,只有众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回荡。墙壁材质触手冰凉坚硬,绝非天然岩石,也非寻常炼器材料,上面刻画的符文风格统一,充满了几何美感,却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个拐角。就在手持盾牌的弟子即将拐过去时,李狗蛋猛地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停!”
他凝神感知,拐角后方传来的“回响”陡然变得复杂起来。那里不再是一条简单的通道,而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并且…存在着数个极其微弱、但结构精密的能量源,如同沉睡的毒蛇,散发着“警戒”与“反击”的意味。
“前面有陷阱,或者说…是某种自动防御机制。”李狗蛋低声道,他的感知锁定了几处能量节点,“左边墙壁三尺高,有一个;头顶正前方甬道顶,有一个;右边墙角,离地一尺,还有一个。能量很隐晦,但触发条件不明。”
林风等人闻言,立刻屏息凝神,仔细探查,却依旧一无所获。他们对李狗蛋这种近乎未卜先知的能力已经有些麻木,选择无条件信任。“前辈,可能绕过或解除?”
李狗蛋眯着眼,仔细“阅读”着那些能量节点传来的信息碎片。这些防御机制的设计思路与他所知的所有阵法、禁制都不同,更侧重于对“非认可生命形态”和“能量波动阈值”的判定,逻辑简单而直接,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程序化的冷漠。
“绕不过去,这条路是唯一的。解除…有点麻烦,这玩意儿的构造很古怪,硬来可能会直接激发。”李狗蛋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它们好像…‘看’不到俺。”
他示意众人后退几步,然后独自上前。他并未运转任何功法,也没有散发出明显的灵力波动,只是将自身气息彻底内敛,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丹田内那一丝源自巡天监本源的“薪火”雏形(三烬循环产生的那一丝微不可查的、超越此界规则的气息),如同披上了一层无形的薄膜,覆盖周身。
然后,他就像个普通人一样,迈步拐过了弯角。
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李狗蛋的“烬火回响”清晰地“看”到,那三个潜伏的能量节点在他经过时,只是微微波动了一下,扫描过他周身那层微弱的、带着“上级权限”意味的薪火气息后,便重新归于沉寂,判定为“无害”或“己方单位”。
“好了,没事了,过来吧。”李狗蛋的声音从拐角后传来。林风等人将信将疑,小心翼翼地跟上,果然平安通过。他们看向李狗蛋的眼神,已经带上了难以言喻的惊异。这位李客卿,不仅灵觉惊人,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似乎对这诡异之地有着超乎常理的适应力。
拐过弯角,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大约十丈见方的石室,不再是粗糙的通道,显然是一处功能性的节点。石室中央,有一座半人高的圆形石台,石台上镶嵌着一块桌面大小的、光滑如镜的黑色晶石,此刻黯淡无光。石室四周的墙壁上,不再是简单的符文,而是雕刻着一幅幅连贯的、风格写实却充满非人视角的壁画!
壁画的内容令人心惊!第一幅,描绘的是无数散发着光芒的人形身影(巡天使?)从苍穹之外降临,俯瞰着一片原始苍茫的大地。第二幅,这些身影在大地上建立起了各种奇特的建筑(如同他们所在的这条通道),有的深入地下,有的高耸入云。第三幅,壁画重点描绘了三座岛屿的雏形——正是蓬莱、瀛洲、方丈!可以看到光芒身影在三座岛上忙碌,构建着庞大的基座。第四幅,则是一些体型庞大的、形态各异的古老生灵(疑似上古强大存在)被光芒身影围攻、镇压、乃至…被抽取力量的场景!
而最后一幅,也是最让李狗蛋目光一凝的壁画:描绘的竟是三座仙岛上的光芒身影,似乎发生了分裂和内斗!一部分身影的光芒变得黯淡、混乱,而另一部分则保持着原有的冰冷秩序,双方在三岛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壁画的一角,还隐约描绘了少数身影似乎脱离了战场,遁向了大陆方向…
“这…这是…”林风声音干涩,这些壁画的内容,显然与蓬莱仙岛对外宣传的“自古逍遥海外、避世清修”的形象大相径庭!这分明描绘了一场来自天外的降临、统治、镇压以及后来的内乱!
“看来,咱们找到了点老祖宗们不想让外人知道的老黄历。”李狗蛋咂咂嘴,目光转向石室中央那黑色的晶石台。他的“烬火回响”告诉他,这晶石台才是这个石室的核心,它内部似乎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能量,并且…与壁画中那些光芒身影的力量同源。
他走到晶石台前,尝试将一丝神识探入。晶石台微微一亮,浮现出一些扭曲、残缺、无法理解的奇异符号和线条,似乎是某种操作界面或信息显示装置,但因为能量不足和岁月侵蚀,大部分功能已经失效。
然而,当李狗蛋将那一丝微弱的薪火气息尝试着接触晶石台时,异变发生了!
“嗡……”
晶石台猛地亮起了一阵极其黯淡、断断续续的光芒,一个冰冷、毫无感情波动、仿佛由无数金属摩擦合成的怪异声音,断断续续地在石室内响起,说的是一种李狗蛋从未听过,但其意念却能直接理解的古老语言:
“警告…能源低于维持阈值…监控矩阵节点…七九…离线…”
“历史日志…部分检索…检测到…权限波动…识别…次级监控单元…信号缺失…”
“最终记录事件…代号‘觉醒之日’…三号前哨站(蓬莱)…守备官…云…叛逆…启动…紧急隔离协议…”
“日志中断…能源耗尽…”
断断续续的信息到此戛然而止,晶石台再次彻底黯淡下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石室内的五人,脸色都变得无比精彩!
林风等弟子是茫然和巨大的震惊,这些信息碎片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但“叛逆”、“隔离协议”等词语,结合壁画,足以让他们意识到蓬莱仙岛可能隐藏着惊天秘密!
而李狗蛋,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云…守备官…云矶子?! 这信息碎片似乎指向,现在的蓬莱岛主云矶子,在上古时期,可能是这里的“守备官”,并且在所谓的“觉醒之日”参与了“叛逆”,对抗了原本的巡天监体系!而这万剑冢,这地下通道,这监控节点…都是那个时代留下的遗迹!蓬莱仙岛,根本不是什么避世净土,而是一个发生了叛乱的、古老的天道前哨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