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之内,戊土之烬的沉厚黄光、离火之烬的跃动赤芒、庚金之烬的锋锐白金,三者不再仅仅是简单的共存,而是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流转,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才循环。戊土承载,离火煅烧,庚金塑形,彼此相生相济,将李狗蛋的元婴映照得宝光莹莹,气息圆融深邃,隐隐触及了元婴中期的巅峰壁垒,甚至有一丝向更高层次蜕变的迹象。更为重要的是,那场“万剑噬心”的终极拷问,如同最猛烈的炉火,将他意志中的杂质淬炼殆尽,留下的是更加纯粹、更加坚韧的道心。此刻的他,目光开阖间,少了几分平日的跳脱惫懒,多了几分历经劫波后的沉静与洞彻。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息中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颤音,仿佛体内蕴藏着一柄即将出鞘的神兵。但他心念一动,周身那因刚刚融合庚金之烬而自然外溢的凌厉气息,便如潮水般收敛起来,重新变得朴实无华,甚至比进入剑冢前还要不起眼。这是对自身力量掌控入微的表现。
环顾四周,寒潭依旧,但中央那庚金之精已然消失,只留下潭水微微荡漾。整个剑冢核心区域的磅礴剑意,似乎也因失去了核心而变得平和了许多,虽然依旧肃杀,却少了几分主动的攻击性。
“该走了。”李狗蛋低语一声。此行目的已然达成,甚至收获远超预期。继续留在此地已无意义,反而徒增风险。他不知道云矶子或者其他存在是否对剑冢核心有特殊的监控手段,必须尽快离开。
他转身,沿着来路返回。脚步踏在布满剑骸的土地上,感觉已与来时截然不同。那些残存的剑意不再对他形成压迫,反而像是温顺的臣民,自然而然地为他让开一条通路。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柄残剑中蕴含的微弱意念波动,悲伤、不甘、骄傲、决绝……种种情绪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他敏锐的感知中,却已无法再撼动他经过淬炼的心神。他对剑道的理解,尤其是对“锋锐”、“决断”、“变革”等庚金特性的领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返回的路程比潜入时顺畅了数倍。不仅是因为剑意变得温和,更因为他如今对这片区域的能量流动有了本质的洞察。他如同游鱼归海,总能找到最安全、最便捷的路径,巧妙地避开了几处天然形成的金煞陷阱和残存的小型剑意风暴。偶尔遇到一两只由浓郁金煞之气凝聚而成的精怪,未等其发动攻击,李狗蛋只是目光一扫,一丝精纯的庚金道韵掠过,那些精怪便如同遇到天敌般,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不敢动弹。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已接近剑冢外围区域,能隐约感知到林风等四名弟子维持的“定风波”阵势那熟悉的灵力波动。他调整了一下气息,将周身因收获庚金之烬而带来的种种异象彻底内敛,甚至连眼神都恢复了之前那种带着几分茫然和好奇的状态,仿佛只是一个顺利完成外围巡守、略有疲惫的客卿。
当他身影出现在林风等人视野中时,四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虽然分开时间不长,但在这危机四伏的剑冢内,尤其是核心区域方向偶尔传来的隐晦能量波动,都让他们为这位深不可测的李客卿捏了一把汗。
“李前辈,您可算回来了!”林风迎上前,关切地问道,“方才核心区域似乎有异动,您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李狗蛋摆了摆手,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嗨,别提了!俺就是好奇往里面多走了几步,结果不知道触动了啥玩意儿,差点被几道突然冒出来的金光给削了!还好俺跑得快,连滚爬爬才逃出来!这鬼地方,真是太邪门了!” 他拍着胸口,演技逼真,将一个侥幸逃生的莽撞客卿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林风不疑有他,毕竟剑冢深处发生什么怪事都不稀奇,连忙道:“前辈无事便好。核心区域向来禁忌重重,前辈下次万不可再轻易涉险了。我们这边的巡守也已完成,并未发现大规模的金煞阴风异动,可以返回交差了。”
李狗蛋点点头:“成,那咱赶紧回去吧,这地方俺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于是,五人小队循着来路,向剑冢出口方向行去。一路上,李狗蛋依旧那副对什么都好奇又带着点后怕的样子,偶尔指着一些奇特的剑骸问东问西,与来时并无二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体内那三烬循环带来的磅礴力量以及对这剑冢本质的深刻理解,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与此同时,蓬莱仙岛核心,云霄殿深处。
云矶子岛主正盘坐于一个布满星辰轨迹的玉台之上,双眸微阖,似在神游太虚。突然,他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平日里温和深邃的眼眸,此刻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与审视。
他指尖轻轻点在玉台某处符文上,一道微弱的光幕浮现,上面显示着万剑冢区域的灵力流向图。可以看到,代表剑冢核心的那个点,原本持续散发着的、极其锐利且稳定的高强度能量信号,在不久前出现了一次短暂的、异常剧烈的波动,随后……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信号强度骤降,变得极其微弱且平和,与周围环境的能量水平几乎融为一体。
“核心源力…沉寂了?”云矶子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是自然周期变化,还是……有人触动了根本?”
他掐指推算,天机却一片混沌,有关剑冢核心的因果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干扰或遮掩,难以窥探清晰。这种异常,在他坐镇蓬莱的漫长岁月中,也极为罕见。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刚从大陆而来、身上带着连他都有些看不透的“特殊气息”的李狗蛋。此次剑冢巡守,此人恰在其中。
“是他吗?”云矶子目光深邃,望向剑冢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彩,那光芒中混杂着一丝疑虑,一丝探究,或许……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期待或者说忌惮。“若真是他……比预想中还要快得多啊。看来,这枚棋子,比想象中更有趣,也……更需谨慎对待了。”
他沉吟片刻,指尖光华再变,一道无形的讯息悄无声息地传递出去,目标是负责外岛事务的清风执事。内容很简单:客卿李狗蛋完成剑冢巡守任务,贡献点照常发放,让其好生休整,暂无新的任务指派。
这看似寻常的安排,却透着一股欲擒故纵的味道。云矶子需要时间,来重新评估这位意外闯入棋局的不速之客。
而此刻,李狗蛋刚刚踏出万剑冢那无形的界限,重新呼吸到外岛相对清新的空气。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依旧被肃杀剑气笼罩的禁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