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一时间只剩下石质棋盘上偶尔响起的清脆落子声。林悦安静地坐在东方敖烬身侧,目光在棋盘上两人你来我往的落子处流转,心里忍不住嘀咕:不是,速度怎么有点快呢!?自己下五子棋都不会这样快!?
她对这“瀚海星罗”的规则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只觉得格局浩大,变化似乎比围棋更为繁复,尤其引入了类似“潮汐”的能量流动规则,使得棋盘上的“势”并非一成不变。此刻,她眼中的棋盘仿佛化作了真实的瀚海与星空,黑白双子便是星辰与岛屿,而那无形的“潮汐”则在刻画的线条间涌动,时而滋养白子,使其光芒微涨,时而助力黑子,令其气势更沉。
玄玑智老执白子先行,他巨大的前肢动作却异常精准轻柔,捻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中央偏右的“星位”上。落子瞬间,那枚白色的石子仿佛被注入了微光,与棋盘上刻画的某些线条产生了若有若无的共鸣,一股温和却坚韧的“势”开始在白子落点处凝聚。
东方敖烬神色不变,几乎是毫不犹豫,拈起黑子,落在了与之遥相呼应的另一边“星位”。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黑子落定,并未激起强烈的光芒,却如定海神针般,瞬间稳住了半壁棋盘,将那流动的“潮汐”之力悄然引向己方,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玄玑智老眼中精光一闪,不敢怠慢,再次落子,这一次,他选择在靠近棋盘边缘的一处“暗礁”位落下白子,试图借助“潮汐”的回流,构筑一道隐秘的防线。
东方敖烬依旧不假思索,黑子如影随形,点入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位置。林悦看得迷糊,却见玄玑智老巨大的身躯微微一僵,凝视了那枚黑子片刻,才缓缓落下后续一手。他原本打算构筑的“回流之壁”,竟因东方敖烬这一看似随意的落子,出现了滞涩,能量流转不再圆融。
棋局就在这般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汹涌的节奏中推进。玄玑智老每一步都深思熟虑,时而如巨鲸摆尾,掀起惊涛,意图吞没黑子的大龙;时而如灵鱼穿梭,布下精妙陷阱,诱敌深入。他的棋风厚重中带着渊鳞卫一族特有的绵长与诡变,将“瀚海星罗”的潮汐规则运用得淋漓尽致。
然而,东方敖烬的应对,始终只有一个特点——快!且精准得可怕!
无论玄玑如何布局,如何引动潮汐变幻,东方敖烬总能在他落子后的瞬息间,找到那最关键、最核心的一点落下黑子。他的黑棋便如最狡猾又最强大的深海掠食者,总能轻易撕裂看似完美的防线,或是轻巧地避开致命的陷阱,甚至反过来利用玄玑的布局,壮大自身。他的棋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却又暗合某种至高的空间法则,仿佛整个棋盘,连同那流动的“潮汐”,都在他意念的绝对掌控之中。
渐渐地,林悦也看出些门道。她发现,玄玑智老的很多布局,似乎都带着某种……刻意的痕迹?就像是在努力还原某种固定的图样,而东方敖烬,则总能找到这图样中最脆弱的一环,一击即破。
终于,当东方敖烬一子落下,巧妙地将三处分散的黑棋通过一次“潮汐峰值”瞬间串联,形成一条无可撼动的“虚空锁链”,将玄玑智老苦心经营的中腹白棋大龙彻底绞杀时,玄玑智老捏着白子的前肢悬在半空,久久未能落下。
他巨大的头颅低垂,死死盯着棋盘,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震撼,以及一种……豁然开朗的激动。
“原来……原来如此……”玄玑智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抬起头,望向东方敖烬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佩,“东方大人之能,老朽……心悦诚服!不瞒大人,此局并非老朽独创,乃是先祖留下的一副残局图谱,名为‘困龙渊’。我族世代智者皆尝试推演破解,寻求白棋生路,却从未有人能如大人这般,以黑棋之姿,不仅化解所有攻势,更能反客为主,彻底击溃白棋!大人每一步都直指要害,仿佛……早已看穿这棋局的所有变化!”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执白棋的破解者,却没想到,在今天,他扮演了先祖的角色,而东方敖烬,则用绝对的实力,向他展示了这“困龙渊”残局,黑棋一方真正的、碾压性的胜利之道!他一直无法突破的思维定式,在对方眼中,似乎根本不存在。
东方敖烬微微颔首,神色依旧平静,并无得意之色,只是淡淡道:“智老承让。此局变化虽繁,然万变不离其宗,把握能量流转之核心,诸多虚妄,自可破之。”
玄玑智老长叹一声,巨大的尾巴轻轻拂过棋盘,上面的棋子光芒尽敛,恢复了普通石子的模样。他看向东方敖烬,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
“东方大人不仅实力深不可测,智慧亦如渊海。这第二关,您已通过。”说着,他那巨大的前肢再次伸向岩壁暗格,这一次,取出的并非光球,而是一枚约莫鸽卵大小、通体剔透无瑕、内部仿佛有氤氲雾气缓缓流动的透明石子。
他将这枚奇特的石子郑重地递到东方敖烬面前。
“此物名为‘空明石’,与那源火之门同出一源,亦是先祖所留。然,我族世代,无人能探知其真正用途,只知它蕴含着极其奇异的空间能量,却无法引动分毫。祖训只言,若遇能轻易破解‘困龙渊’之局,且对空间之力有非凡领悟者,可将此物交付。”
玄玑智老的目光带着期许,也有一丝好奇,看着东方敖烬。
“也许,东方大人您,能解开这个我族守护了无数岁月,却始终未能参透的谜题。老朽感觉,它终于等到了它的有缘人。”
东方敖烬的目光落在“空明石”上,金眸中首次闪过一丝明显的波动。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那透明的石子。就在他指尖接触的刹那,“空明石”内部的氤氲雾气似乎微微加速了流转,发出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远古时空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