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多少？”
洛寻问起了此事的起因。
“全记得。”
洛寻奇怪，“那不是很好，你来找我做什么。”
既然琴酒记得，那不就是没问题。
大半夜的来找自己，洛寻还以为自己失手了，刚想问呢，这人就头一栽，不省人事。
好不容易醒了，结果开口一问，居然是没事？
没事你跑过来扰人清梦做什么。
琴酒低头看着胡乱缠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随手掀开。
“就是记得太好了，不仅之前的事情都记得，今天的也记得。”
“现在‘今天’的事情我全都记得，但是……究竟哪天的是‘今天’的？！”
他现在根本就分不清，那么多时间线中，每一个都是合理的。
每一个都像是昨天存在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天该继续哪一条时间线里的任务。
琴酒总不可能把几条时间线里今天的任务全做了。
时间冲突，根本来不及。
是的，他真的想过。
但最后因为时间来不及，还是放弃了。
“额……”
洛寻没有想到，琴酒是因为这个问题。
琴酒记得从前，也记得今天，现在分不清记得的那么多的今天，究竟哪一个今天是今天。
今夕何夕……
这并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而是琴酒本身的生命根本没有到达这个层次，强行记住，反而却让他的认知紊乱。
想清晰的记住时间，哪有这么容易。
就像是在一款开放世界的游戏里，主人公多次重开进行了不同的选择。
玩家会记得选择的结果，以及触发的各种选择。
一个两个还好，数量多了，置身事外的一款游戏都会让人记忆混乱。
更别说是如今身临其境的琴酒，每一个过去对于他来说，他是真实经历过的，都是真的。
游戏玩的久了，意外在某一个坑身上连踩两次、甚至多次，可能玩家就会慢慢记住了。
这对于琴酒来说，不是这样的。
时间线越长，过去的一切经历就更加丰富，记忆就会越发的混乱。
真实的一切，就是细节到了自己每天早上吃了什么、开枪用了几发子弹……
琴酒全都记得，但是每天都不一样，每天都是真的。
这种庞大的记忆量，和那几个对对错错的选择题如何相提并论。
这就导致琴酒现在根本顺不出来，究竟今天是该延续在哪一条时间线上，去做哪一天的任务？
洛寻平静的开口建议，“这对你是负担，忘了吧。”
琴酒的灵魂层次无法超脱于时间线之外，去看着时间线中的自己，所以只能深陷其中。
洛寻的建议就是放弃。
一些过去的事情，本来就没什么非要记得的。
因为对于琴酒来说，他现在会记得的，其他人也会记得。
他记得混乱的时间线，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记忆。
如果没有什么负担的，那就看个人的意见，想知道就知道，不想知道就不管他就好。
但是很显然，这件事现在对琴酒造成了影响。
一通无用的事对自身造成了影响，洛寻的建议当然是舍弃。
琴酒听着耳边洛寻的建议，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忘？
明明知道了现在这个世界的真相，为什么要去忘记？
就这么忘记世界的真相，自己甘心吗？
可是不去忘记的话，自己也根本就理不清。
琴酒没有回答，只是又问起了那句话。
“你为什么没死。”
洛寻：……这话说的。
“……我为什么会死。”
琴酒仰靠在沙发上，目光看着天花板，视线却并未凝聚。
“我看到了，所有人都死了。”
“……包括我。”
“你的身上，我什么都没看到。”
像是一个今夜之前，琴酒记忆中的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琴酒脑海里找不出一点关于洛寻身上不同的记忆，翻遍一切，也只有最普通的，属于这个时间线的记忆。
他似乎永远这样站在那里。
所有时间线中，琴酒都找不到洛寻的身影。
如果不是此刻能够真实感知到洛寻还在面前，琴酒差点以为自己是疯了，幻想了一个这样名为洛寻的人出来。
但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幻想出这么一个人出来，所以这个人应该是真的。
洛寻回了一句废话，“那就说明我没有死过，挺好的。”
洛寻只存在于现在，琴酒当然没法在其他的时间线中，找到洛寻的身影。
“呵……”
琴酒冷笑一声，如果在昨天之前，这一切当然很正常，但是现在……
不过琴酒终究是琴酒，他对其他人的秘密并不感兴趣，冷笑一声过后，又陷入了沉默。
他确实是该想想，这一些名为负担的“真相”，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去记住。
况且，真相就真的是真相吗？
说不定这些真相，才是洛寻给自己捏造的假象。
又或者是自己中了什么仇家的技，所以现在变成了精神病。
琴酒向来秉承着怀疑一切的态度。
只是猛然被冲击，那一切又全都如此真实，才让他恍了神。
现在把那些记忆抛之脑后，仔细去思考起这件事情本身的时候，他那多疑的性子便显露了出来。
一只手臂突然搭在洛寻的肩上，手腕折转回来，常年握枪而被磨出茧的有力手指摁住了洛寻的喉骨。
洛寻淡淡扫他一眼：“……说话就说话，少动手动脚。”
很真实，琴酒能够感受到洛寻说话时声带牵连起肌肉的振动……
还有这个人一贯稀松平常的态度，确定了洛寻真实的存在，让琴酒同样稍微冷静了一点。
至少这个人是真的，不是自己发疯幻想出来的，这说明自己还没疯。
啧……
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自己没疯，那疯的就是这个世界。
洛寻一边说着，一边轻松的把琴酒的手掰下来，像摆放物件似的，把琴酒的手摆回他身边。
琴酒看了一眼洛寻，感受着被洛寻掰过的手半僵着一时使不上力，忽然感觉疯的应该还是自己。
那人风轻云淡动手的样子，完全不像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所以疯的果然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