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跪在焦土上,手还撑着地面。他的指节发白,掌心那块金属片已经消失,但胸口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疼。他抬头,天空裂开了一道口子,边缘扭曲,像是被人撕烂的布。建筑、路灯、断墙,全都一点点飘起来,往那黑乎乎的裂缝里钻。
系统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来,断断续续:
【检测到时空悖论累积值超标】
【系统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9分47秒】
【警告:所有绑定权限将在毁灭后永久封存】
他喘了口气,左手按地,右手指尖还在冒电火花。这感觉陌生又熟悉,像是林小闪留下的东西正在他身体里跑来跑去。他没时间细想,挣扎着站起来,腿一软差点又摔下去。
他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里面空了。饭桶不在身边,但他记得那头猪背上的脂肪囊里藏过一块核心碎片。他一把扯开外衣,绷带缠得乱七八糟,上面贴着七块金属片,每一块都在发烫,微微闪着蓝光。
这些都是这些年他从战场上捡回来的。有的是从炸塌的实验室扒出来的,有的是从周慕白手下尸体上撬下来的。没人知道他一直带着,也没人知道这些破铜烂铁其实是系统的命门。
他低头看了看,笑了下:“原来你早就在等这一天。”
系统没回应。
他知道它在等一句话。
可就在这时,对面传来脚步声。很轻,但很稳。周慕白站在裂隙另一边,西装一点没乱,手里拿着那块青铜怀表,慢慢打开。表盖内侧的照片对着他——两个少年并肩站着,笑得很傻。
“你看,”周慕白说,“我们都没变。”
江无涯没动。
他知道这张照片是假的。那天根本没拍照。那是周慕白用记忆操控伪造的幻象,用来骗他自己,也骗别人。他记得清楚,那天他们吵了一架,因为周慕白偷偷把实验药剂倒进社区饮水机。
“你不是要新世界吗?”江无涯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站这儿跟我怀旧?”
周慕白收起表,微笑:“新世界需要桥梁。而你,就是最后一块踏板。只要你愿意走进来,一切都能重置。”
风卷着灰烬吹过来。
江无涯没回答。他想起林小闪最后的话:“别相信周慕白留下的任何东西。”
现在他懂了。周慕白不是想重建世界,他是想借系统毁灭的瞬间,把两个时空撞在一起,让现实彻底崩塌。
他不能让他得逞。
也不能让饭桶、林小闪、铁皮猪他们白死。
他抬起手,按在胸口最烫的那块碎片上,低声说:“系统,启动07号协议——权限覆盖,目标:饭桶、林小闪(数据体)、铁皮猪。”
系统沉默两秒。
然后弹出一行红字:
【警告:此操作将导致饲主生命绑定解除,系统毁灭后无法恢复联系】
江无涯咧嘴一笑,血从嘴角流下来:“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个破烂王。”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大吼:
“最后一次账不算划算——但也得干!”
红字一闪,变成绿色进度条,开始缓慢推进。
【权限转移程序启动】
【目标灵契兽识别中……】
【饭桶:已确认】
【林小闪(残存数据):已确认】
【铁皮猪:已确认】
江无涯感觉身体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体内抽出去。他的指尖电光变得更亮,手臂上的血管泛起蓝纹,像电路板一样蔓延。
远处传来哭喊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但他听不清。耳边全是电流声,还有系统越来越慢的提示音。
周慕白的脸色变了。
他第一次没笑,盯着江无涯胸口的光芒,喃喃:“你疯了?这是自杀!”
“不,”江无涯喘着气,“这是算账。”
他抬手,把七块碎片全按进皮肤。一阵剧痛袭来,他咬牙没倒。蓝光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照亮了半边脸。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系统一旦完成转移,就会自毁。他不再是饲主,也不再是连接点。他会变成普通人,甚至可能活不过十分钟。
但他不在乎。
饭桶能闻出泡面,林小闪能发电,铁皮猪能啃金属。他们比他有用得多。只要他们还在,这个基地就不会倒。
裂隙越来越大,已经开始吞噬远处的塔楼。整座城市像被吸进黑洞,地面出现巨大裂缝,不断塌陷。
江无涯站在边缘,双手高举,嘴里念出最后指令:
“万物囤积系统,执行最终授权——全部能力,移交灵契兽契约者!”
绿条瞬间拉满。
【权限转移完成】
【系统自毁倒计时:5分钟】
他的身体开始发光,从指尖到胸口,再到全身。蓝色电流在他皮肤下游走,像无数条小蛇。他能感觉到生命力在流失,心跳越来越慢。
但他站着没动。
周慕白后退一步,握紧了怀表:“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没有系统,你什么都不是!”
“我知道。”江无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救世主。我就是一个天天收破烂的管理员。”
他抬起头,直视裂隙对面的男人:“但我守得住这个家。”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猪叫。
紧接着是金属摩擦声,还有微弱的电流嗡鸣。
三道光从不同方向射来。
一道土黄色,带着腐臭味,是饭桶冲过废墟,獠牙上挂着钢筋;
一道银白色,空气中噼啪作响,是林小闪的数据体在虚空中重组,指尖跳跃着电弧;
一道铁灰色,轰隆作响,是铁皮猪背着磁盾,一路撞开倒塌的楼宇。
它们同时停下,站在江无涯身后。
系统最后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集体共鸣】
【能量矩阵初步成型】
【倒计时:3分12秒】
江无涯没回头。
他知道它们来了。
就像每次发泡面的时候,它们总会准时出现在他身边。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裂隙中心。
“伙计们,最后一单生意。”
“拆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