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彻底乱了！尖叫声、推搡声、怒骂声、哭泣声响成一片！ 我像一条滑溜的鱼，在混乱的人潮中拼命挣扎，朝着预定的撤离方向冲去。 身后，是失控的巡游，是杜席珍气急败坏的怒吼，是那口冒着不祥黑烟的主棺。 还有那终于开始动摇、崩塌的万人活祭场。
我他妈一头扎进混乱得跟一锅滚粥似的人群里，左冲右突，耳朵边全是娘哭孩叫、男人怒吼，还有纸人那嘎吱嘎吱让人牙酸的抓挠声。后头杜席珍那老瘪三的骂声就没停过，跟吊死鬼似的缠在屁股后头。
“堵住他！别让那灾星同党跑了！封住路口！”
“抓住！赏大洋一千！”
我操你妈的老狐狸，真下血本啊！一千大洋，够买多少条人命了！
我根本不敢回头，肺里吸进去的好像不是空气，是南京路上的尘土混着人嘴里喷出来的狂热唾沫星子，呛得我直咳，嗓子眼一股铁锈味儿。脑子里那系统提示音还在嗡嗡响，跟催命符一样：
【恐慌值：92万……91万……90万……波动中……仪式稳定性下降……】
降！给老子继续降！烧了那鬼照片真他妈有用！
我心里刚腾起这点希望的火苗，还没等喘匀一口气，就听见杜席珍那被扩音喇叭放大的声音猛地拔高，盖过了现场的混乱，透着一股子狗急跳墙的狠劲：
“仪式照常！封棺！快！把主棺棺盖合上！请财神归位！”
我猛地扭头，透过人群缝隙看见——那几个抬主棺的纸人，正僵硬地抬起那口烧黑了边、还在冒丝丝黑气的巨大棺盖，就要往那口空荡荡的主棺上扣！
棺盖里面，可还贴着我跟岑无咎那没烧完的巨型“冥婚照”呢！虽然烧了个窟窿，但那玩意邪性得很！
一旦让它们把棺盖合严实了，这“空棺”就成了一个完整的“祭器”，谁知道系统会不会强行把这破仪式给续上？刚才掉下去的那点恐慌值，分分钟就能给它涨回来！
“操！”我骂了一句，想再冲回去，可身边全是乱窜的人，挤得我跟海浪里的小舢板似的，根本寸步难行。完了，来不及了！
就在这节骨眼上，砰！一声枪响特别突兀地炸开！
不是朝着人打的，是直接打在那正要落下的青铜棺盖上！
火花四溅！抬棺盖的一个纸人脑袋直接给崩掉半边，里面露出来的不是竹篾稻草，而是扭动的、闪着金属光泽的玩意儿！它手一松，沉重的棺盖猛地一歪，轰隆一声砸在地上，差点把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倒霉蛋砸成肉泥！
是烧伤脸女人他们！还在那边撑着！
“沈雁回！抢棺盖！”她那破锣嗓子隔着老远吼过来，接着又是几声枪响，压制着想重新抬起棺盖的纸人和试图冲过来的杜席珍手下。
机会！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面前一个吓傻了的胖男人，连滚带爬地朝着那摔在地上的棺盖扑过去！
周围的人群尖叫着散开一点，给我腾出了点地方。
我扑到棺盖边上，入手一片冰凉，上面那张巨大的黑白照片，岑无咎盖红盖头的地方烧没了，露出底下幽深的棺材内部，而我那张穿着喜袍的脸也被熏得黢黑，看着别提多晦气了。照片边缘还在冒着那种不祥的黑色数据流，丝丝缕缕的，像活物一样扭动。
得把这玩意彻底毁掉！
我举起那个快没能量的点火器，对准照片还想再烧——
“咔嚓！”
一道刺眼的白光猛地闪过！亮得我眼前一黑，差点没瞎了！
紧接着，一股阴冷彻骨的感觉瞬间把我罩住了，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手脚都僵了！
我艹！什么玩意儿？！
我使劲眨巴眼睛，模糊看见高台上，杜席珍那个“人身”不知道啥时候手里多了个老古董一样的木盒子相机，镜头又大又圆，正对着我这边。
刚才那白光和咔嚓声，就是这鬼东西发出来的！
一个穿着黑马褂、戴着小圆帽的干巴老头，正站在相机旁边，手里拿着一张刚刚吐出来的、还冒着淡淡白烟的相片纸，一脸诡异地笑着。
系统那冰冷的声音再次钻进脑子，这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式化的“喜悦”：
【检测到关键象征物（棺盖）与任务核心人物（沈雁回）同框！】
【符合‘空棺合影’契约条件！】
【契约生成中……快门即咒印！】
【完成封棺仪式，恐慌收集效率将提升300%！不可逆转！】
我日你祖宗！合影？契约？这他妈也行？！
我瞬间就明白了！这狗逼系统，一环扣一环！烧了照片也没用，只要我跟这邪门的棺盖同框，被它那鬼相机照下来，就等于签了卖身契！自愿躺进这口棺材里！
那拿着相纸的干巴老头，把相纸往胸口一贴，嘴里念念有词，那相纸上竟然开始慢慢显影！
先是出现棺盖的轮廓，然后是我趴在棺盖上、一脸惊愕懵逼的傻逼脸！虽然模糊，但特征明显！
随着影像越来越清晰，我感觉身上那股阴冷束缚的感觉也越来越强，好像有无形的绳子把我往这棺盖上捆！抬棺的纸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又开始蠢蠢欲动要过来抬起棺盖！
“老岑！想想办法！那照片！”我急得大吼，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
“底片……”岑无咎微弱的声音竟然真的从我身后不远处传来，喘得厉害，但异常清晰，“相机……里的玻璃底片……那是……咒的本体……毁了它……”
我猛地扭头，看见烧伤脸女人和一个“断线者”正架着岑无咎，且战且退往我这边靠。岑无咎脸色白得像纸，那只独眼却死死盯着高台上那台老式相机。
“曝光！把底片拉出来见了光！咒就废了！”烧伤脸女人一边开枪撂倒一个冲过来的打手，一边补充道。
懂了！搞那相机！
可高台周围全是杜席珍的人和一些狂热的信徒，堵得跟铁桶似的！那干巴老头把显影差不多的相纸恭敬地递给杜席珍，然后就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死死抱着那台相机！
杜席珍拿着相纸，看着上面逐渐清晰的影像，脸上露出那种掌控一切的、令人作呕的笑容，他把相纸举起来，对着又开始骚动的人群大喊：“天意！这就是天意！财神爷亲自归位！佑我上海！”
“佑我上海！！”人群里的傻逼们又开始跟着嚎叫。
【恐慌值：93万……94万……】
又开始涨了！
没时间了！
“帮我开路！”我对着烧伤脸女人吼道，眼睛死死盯着那台相机。
她瞬间明白我的意图，骂了句“疯子”，但还是对队友吼道：“火力掩护！清出一条路来！”
几把能量枪同时朝着高台前方扫射，打得石板路冒烟，逼得那群堵路的下意识和信徒们抱头鼠窜，暂时清出了一小段空隙！
就是现在！
我像条疯狗一样冲了出去，目标明确——高台！相机！
“拦住他！”杜席珍尖叫。
两个离得近的纸人僵硬地转身，张开手臂扑过来。我矮身从它们胳膊底下滑过去，顺手捡起地上一根不知道谁掉下的短木棍，狠狠砸在一个纸人的膝盖关节处！
咔嚓！竹篾断裂的声音！那纸人身子一歪，倒了。
另一个纸人的手已经抓到了我的后衣领，力气大得吓人！我猛地往前一挣，刺啦一声，衣服被撕开个大口子，后背火辣辣地疼。我也顾不上，借着前冲的劲儿，手脚并用爬上了那个离地一米多高的简易高台！
杜席珍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那干巴老头抱着相机，眼神惊恐地看着我，嘴里还在叨咕着什么咒语。
“干你娘！”我骂了一句，抡起棍子就朝着那台老相机砸过去！
老头尖叫一声，竟然用身体去护相机！
我这一棍子结结实实砸他后背上，听得一声闷响，老头哼都没哼一声就软了下去，但相机还被他死死抱在怀里。
我扑过去抢相机，这老东西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抱着不撒手。杜席珍也在旁边用手里的拐杖抽打我。
台下，更多的人和纸人正在围过来！烧伤脸他们快顶不住了！
“妈的！”我急了，用膝盖狠狠顶开那老头，抓住相机那木质外壳，拼命往外拽！
咔嚓！哗啦！
老相机估计年头太久了，根本经不起这么折腾，木壳碎裂，里面的机械零件、玻璃镜片掉了一地。
一个扁平的、黑色的木质底片夹子掉了出来，里面隐约能看到一块玻璃板。
底片！
我一把抓过那底片夹子，手指抠着边缘想把里面的玻璃底片弄出来。
杜席珍眼睛都红了，一拐杖砸在我手腕上，疼得我差点松手：“毁了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疼得龇牙咧嘴，反而被激起了凶性，不管不顾地用指甲抠、用牙咬那底片夹子的缝隙！
台下的岑无咎忽然喊了一声：“左边！卡榫！”
我下意识地往底片夹子左边一摸，果然有个小小的金属凸起，用力一掰！
哒一声轻响，底片夹子弹开了！
里面那片薄薄的、带着微弱化学药水味的玻璃底片暴露在空气中！
“不！！！”杜席珍发出绝望的嘶吼，伸手想来抢。
去你妈的！我抢在他之前，猛地将那片玻璃底片彻底抽了出来，高高举起，将它暴露在南京路浑浊的天光之下！
1937年的阳光，算不上多烈，但对付这种邪门的玩意儿，足够了。
就在玻璃底片接触光线的那一刹那——
“滋……滋滋……”
一阵轻微但极其刺耳的声音从底片上发出，像是冰块遇到了烧红的烙铁。
底片上那刚刚形成的、我和棺盖的模糊影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粗暴地抹去一样，迅速变黑、发糊、最后彻底变成一团混沌的黑色，什么都看不清了！
与此同时，我身上那种被无形束缚的阴冷感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脑子里系统提示音像是卡带了一样，发出混乱的杂音：
【警告！契约载体……丢失……咒印……失效……】
【空棺合影……仪式中断……恐慌收集效率……恢复……基准……】
【错误……错误……】
“成功了！”我喘着粗气，手里捏着那块已经彻底报废、只剩一团漆黑的玻璃底片，感觉像捏着杜席珍和这狗屁系统的卵蛋。
杜席珍脸色灰败，指着我的手都在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台下，那些原本因为“合影”而又开始狂热的民众，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欢呼声卡在喉咙里，脸上又露出了茫然和疑虑。恐慌值的飙升势头明显顿住了。
“老狐狸！你的邪术没用了！”我把那块废底片狠狠砸向杜席珍的脸。
他偏头躲过，底片摔在木台上，啪嚓一声碎成几瓣。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口一直安静躺在地上的主棺棺盖，上面那张被烧毁的巨幅照片里，原本冒着黑气的数据流突然剧烈地翻滚起来，像是被激怒的蜂群！
紧接着，无数道扭曲的、黑色的、由纯粹恐慌数据构成的触手，猛地从照片的烧焦边缘和那个破洞里喷射出来，如同黑色的闪电，直直地朝着高台上的我，还有台下不远处的岑无咎卷了过来！
系统他妈的恼羞成怒，要直接动手抓人了！
“小心！”我和岑无咎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我猛地往后一仰，一道黑色数据触手擦着我的鼻尖飞过去，带起的阴风刮得脸生疼。
台下的岑无咎被烧伤脸女人猛地推开，那道抓向他的数据触手落空，抽打在石板地上，留下一条焦黑的痕迹，滋滋作响。
“走！快走！”烧伤脸女人一边朝着那些乱舞的数据触手开枪，一边大吼，“它要强行抓捕！别被缠上！”
我连滚带爬地跳下高台，跟岑无咎他们会合。那棺盖跟个喷墨的乌贼似的，还在不断喷吐着那些恶心的黑色数据触手，疯狂地攻击着周围的一切，几个躲闪不及的纸人和倒霉路人被触手缠住，瞬间就像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瘫倒在地，皮肤失去光泽，眼神变得空洞麻木。
这玩意不光抓人，还他妈直接吸食活人生气！
“棺盖！必须毁了那棺盖！不然没完没了！”我喊道，躲开又一道扫过来的触手。
“怎么毁？那玩意现在跟个刺猬似的！”一个“断线者”狼狈地翻滚避开。
岑无咎被扶着，气息微弱却急促：“照片……核心……还在……烧掉……残留……”
对！照片虽然烧了，但还有残留附着在棺盖上，那就是系统发动攻击的基点！
我看了一眼那个还在疯狂喷射黑色触手的棺盖，又看了看手里那个能量指示器已经彻底变红、眼看就要报废的点火器。
妈蛋，拼了！
“再掩护我一次！”我吼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再次朝着那口棺盖冲了过去！
这一次，比上次更凶险！那些黑色的数据触手像是有了意识，专门朝着我招呼过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疯狂的恶意！
我左右闪躲，前进得异常艰难，衣服被划破好几道口子，皮肤被擦过的地方留下冰冷的灼痛感。
烧伤脸女人他们几乎把剩余的能量弹药都倾泻了出去，打断了好几根触手，但新的触手又立刻从棺盖上冒出来，无穷无尽似的。
眼看离棺盖就几步远了，一根特别粗壮的触手突然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抽过来，直奔我的脖子！
我根本躲不开了！
完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道青光闪过！
啪！
那根触手被什么东西精准地打偏了，擦着我的肩膀过去，留下一条冰棱子。
是岑无咎！他不知何时挣脱了搀扶，拄着他那根青竹杖，站在不远处，脸色白得透明，举着竹杖的手抖得厉害，刚才那一下显然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快……”他吐出一个字，身子就晃了晃，差点倒下。
我没时间道谢了，抓住这个空隙，猛地扑到棺盖前，无视那些在耳边疯狂舞动的黑色触手，将那个滚烫的、快要爆炸的点火器，狠狠摁在了照片残留的、还在冒黑气的边缘上！
“给老子……彻底熄灭！！”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滋啦——轰！
点火器最后一丝能量爆发出来，发出一声爆鸣，瞬间炸开一团巨大的火焰，彻底将棺盖上那残留的照片痕迹吞没！
那些疯狂舞动的黑色数据触手，像是被掐住了源头的蛇，猛地一僵，然后发出无声的尖啸，剧烈地扭曲、抽搐，最后寸寸断裂，化作漫天飘散的黑灰，消失不见。
哐当。
那个报废的点火器从我手里脱落掉在地上。
我瘫坐在棺盖旁，看着那片被彻底烧毁、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区域，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都在抖。
脑子里，系统提示音终于彻底消停了。
周围，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还有无数道惊疑不定、恐惧未消的目光。
那口邪门的主棺棺盖，终于彻底哑火，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和焦木。
合影的咒，算是彻底破了。
杜席珍站在高台上，面如死灰，眼神怨毒得能滴出毒汁。
“走……”岑无咎的声音再次传来，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烧伤脸女人一把拉起我，另一个“断线者”背起几乎虚脱的岑无咎。
“撤！”
我们几个人，趁着所有人还没从这一连串的变故中彻底回过神来，一头扎进旁边更阴暗的小巷，迅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里弄深处。
身后，是死寂的南京路，是失效的空棺，是一场被强行中断的邪恶狂欢。
还有杜席珍那最终化为无尽不甘和暴怒的咆哮，在租界的上空隐隐回荡。
这梁子，算是彻底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