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桨搅碎气流的轰鸣声渐远，最终归于死寂。
林渊立于黑水监狱入口。
面前是两扇高达十米的黑色合金重门，门板光秃，唯有无数道深浅不一的抓痕交错其上。那是利爪刮擦金属留下的溃烂伤疤，触目惊心。
“站住！”
扩音器炸响电流音。
侧门轰然洞开，一队狱警鱼贯而出。黑色作战服包裹全身，手中灵能脉冲步枪枪口幽蓝，整齐划一地锁死林渊周身要害。
这群人的眼神不对劲。
眼白布满红血丝，眼珠浑浊且僵直。那是长期浸泡在血腥与高压下，才会有的神经质特征。
“黑水监狱，特级禁区。”
领头的狱警队长跨前一步，电击棍在掌心拍打。
“无监狱长手令，擅入者死。”
林渊视若无睹。
他探手入怀，摸出证件，手腕一抖。
证件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
队长抬手接住，翻开。
【特事局总部特级督察：林渊】
职级压死人，比监狱长还高半级。
队长动作一顿，合上证件，枪口却未下移半分。
“林督察，按规矩，需向监狱长核实。您得等。”
“等？”
林渊目光扫过四周荒芜的戈壁。
“让我喝西北风？这就是黑水监狱的规矩？”
“特殊时期。”队长咬死不松口，“狱里不太平，死命令，查绝一切生人。”
大门上嵌着的小门吱呀一声开了。
走出来个中年男人。
深灰色制服笔挺，人却枯瘦如柴。颧骨高耸，眼窝深陷，整张脸像蒙了一层青灰色的死皮。
赵厉。
黑水监狱土皇帝，A级精神系异能者。
“稀客。”
赵厉走下台阶，声音像两块生铁在摩擦。
“林巡查使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通个气？我好让人扫榻相迎。”
话说得漂亮，手却没挥一下。
周围十几把脉冲步枪依然指着林渊的脑袋。赵厉站在高阶之上，俯视下来，脸上挂着笑，眼底全是冰碴子。
“赵狱长。”
林渊语气平淡。
“我要提审地下18层，王通。”
赵厉眼皮猛地一跳。
他摊开手，夸张地长叹一声。
“难办。”
“王通是‘潘多拉’计划独苗，特级重犯。上面红头文件压着，除总局长亲临，谁也不让见。”
赵厉搓了搓手指，一脸难色。
“您官大，但这手续……是不是缺了点？要不您回总部补个条子？条子一来，我立马放人。”
推诿。
试探。
黑水监狱天高皇帝远，关的又是怪物，早就成了独立王国。赵厉在这地界称王称霸久了，总部的令箭由于距离，往往还没他的鸡毛管用。
“手续？”
林渊迈前一步。
“你在教我做事？”
赵厉脸上的假笑瞬间收敛。
“林督察，入乡随俗。没手续，天王老子也进不了这扇门。”
图穷匕见。
咔嚓一片响，狱警们拉动枪栓。
与此同时，一股阴冷的精神力如潮水般铺开，无声无息地刺向林渊的大脑。A级强者的威压，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妄图直接压垮这个年轻人的意志。
“年轻人，立了功别飘。在这儿，是龙得盘着，是虎得……”
啪！
金属撞击肉体的脆响。
林渊抬手，一块黑色令牌重重拍在赵厉胸口。
动作太快，快到残影未消，令牌已至。
轰！
令牌触体瞬间，一股磅礴威压爆发。
那不是重量，是山岳崩塌般的势。
大长老的气息。
赵厉胸骨剧痛，那股阴冷的精神力撞上这股气息，就像雪花落进滚油，瞬间消融殆尽。他脚下踉跄，连退三步，后背狠狠撞上门框才勉强站住。
“咳……”
赵厉捂着胸口，惊恐地盯着那块令牌。
古篆“特”字，如血殷红。
最高权限手令。
见令如见大长老。
“看清了吗？”
林渊收手，负手而立。
“这手续，够不够？”
赵厉脸色煞白，额角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大长老竟然把这东西给了林渊？
这不仅是通行证，更是尚方宝剑。林渊现在就是把他就地正法，也是先斩后奏，合规合法。
“够……够了。”
赵厉牙齿咬得咯吱响。
大庭广众被打脸，这梁子结大了。他低下头，藏住眼中怨毒。
“开门。”
赵厉低吼。
绞盘转动，齿轮咬合。
十米高的合金大门轰然洞开，露出后方深邃幽暗的甬道，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请。”
赵厉侧身让路，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林督察小心，地下18层那位最近疯得厉害。别伤着您。”
林渊迈步而入，视若无睹。
……
黑水监狱，倒置塔楼结构。
地上行政，地下囚笼。
重型电梯四壁皆是特种钢板，狭窄逼仄，只有头顶一盏红灯忽明忽暗。
“去18层。”
赵厉按下按钮。
失重感袭来。
电梯极速下坠，耳膜鼓胀。
“吼——”
途经地下五层，一声暴虐咆哮穿透井壁，震得轿厢微微颤抖。
b级异兽，暴怒猿。
继续下坠。
地下十层。
指甲刮擦金属的锐响，伴随着无数细碎、黏腻的低语，像湿冷的蛇信子舔舐耳廓，直往脑子里钻。
精神污染。
赵厉缩在角落，斜眼觑着林渊。
这里关押的怪物常年散发精神毒素，越往下越浓。寻常A级强者不穿防护服，早就吐了。
可林渊站在轿厢中央，腰背笔挺，连眼睫毛都没颤一下。
噪音愈发嘈杂。
嘶吼、诅咒、撞击声混成一锅沸粥，吵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渊眉头微皱。
“哼。”
一声冷哼。
声音不大，却在赵厉耳边炸雷般轰响。
一股苍茫古老的气息从林渊体内溢出，仅仅一瞬。
那是立于食物链顶端的绝对威压。
烛龙。
刹那间。
电梯井内死寂一片。
那些疯狂的咆哮、诅咒、抓挠，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哪怕隔着厚重的防护层，那些怪物也感知到了天敌降临，蜷缩在牢笼角落，瑟瑟发抖。
世界清静了。
赵厉死死贴着电梯壁，呼吸停滞。
刚才那是什么？
那一瞬间，站在他身边的仿佛不是人，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洪荒巨兽。那股凶戾之气，比他见过的所有S级都要纯粹。
“有点吵。”
林渊弹了弹衣袖上的浮尘。
赵厉干咽了一口唾沫，心里的算计瞬间凉了半截。
这小子，是头深水鳄。
“叮。”
红色数字定格在【-18】。
梯门滑开。
没有预想中的腥臭潮湿。
眼前是一条洁白长廊，一尘不染。
墙壁、地面、天花板皆由白色合金铸就，表面篆刻金色符文。符文流转，柔光如水，将一切阴暗死死镇压。
长廊尽头，悬着一间囚室。
全透明，高强度水晶打造。
林渊走出电梯。
皮鞋叩击地面的脆响，在空旷走廊回荡。
哒。
哒。
哒。
他在水晶囚室前站定。
里面关着一个老头。
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套着大号白色束缚衣，乱发如枯草。他正背对大门，蹲在墙角，手指在地板上虚画，似乎在数蚂蚁。
“王通。”
林渊开口。
老头身形骤僵。
他脖颈僵硬地转动，发出一连串骨骼爆鸣声。
五官极度扭曲，眼窝深陷如骷髅，唯独那双眼珠子亮得吓人，闪烁着诡异的磷光。
视线触及林渊的瞬间。
老头像是被通了高压电，怪叫一声，整个人弹射而起，不顾一切撞向水晶墙。
咚！
脸颊挤压在透明壁上，五官变形，口鼻溢血。
但他感觉不到痛。
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渊，仿佛透过皮肉，看到了林渊灵魂深处藏着的东西。
“是你！”
“是你！！！”
嘶哑的吼叫撕裂喉咙，唾液喷溅在水晶壁上，画出一道道污痕。
老头手舞足蹈，癫狂大笑。
“钥匙……钥匙回来了！”
“门要开了……这次真的要开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