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影号」如同受惊的游鱼，在返回联盟控制区的航路上将隐匿性能发挥到极致，数次变换航线，甚至冒险穿越了几处不稳定的星云带，以摆脱可能存在的追踪。舰桥内气氛凝重，那只冷漠的幽暗“巨眼”带来的压迫感，远比守墓人的大军更加令人心悸。
林凡紧握着那枚温润却布满裂痕的核心碎片，碎片传来的微弱共鸣与他体内的密钥相互呼应，一丝丝精纯而古老的规则信息，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地滋养着他受损的灵魂和规则之躯。这并非直接的力量灌输，更像是一种本源的补充和知识的传承，让他对“存在性锚点”等模块的理解，在破而后立的基础上，开始触及更深层次的奥秘。
苏晚晴则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几十个最为古老的文明火种，将它们暂时安置在舰上特制的、模拟“起源之茧”环境的维生单元中。这些火种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但它们散发出的沧桑与坚韧，让苏晚晴的灵魂都感到一种莫名的震撼。她尝试与它们进行最基础的沟通，得到的回应虽模糊，却蕴含着超越时代的智慧碎片。
陈浩全神贯注地驾驶着飞船，嘴里不停念叨着：“娘的，刚搞定一个‘归零’，又冒出来什么‘使徒’，这宇宙还能不能消停了？”
银星终端则持续分析着记录下来的那股扫描波动，试图找出其规则特征。“扫描波蕴含高度有序的‘归零’属性，但并非纯粹的毁灭，更偏向于……‘解析’与‘归档’。其技术层级，初步判断超越守墓人，接近甚至部分超越源初文明主流技术。”
“归零使徒……”林凡咀嚼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一个试图理解并掌控“归零”力量的源初文明分支，其危险程度恐怕远超异化的守墓人和本能的“虚无”。他们隐藏在幕后无数岁月，如今被协议修改的动静所惊动，其目的难以预料。
**十天后，「潜影号」有惊无险地返回了联盟临时首都——一座位于相对安全星域的巨大移动星际堡垒“新生号”。**
林凡的回归和带回的消息，再次在联盟高层引起了震动。
“归零使徒”的存在，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刚刚从“归零”威胁下喘过气来的联盟，似乎又陷入了更大的迷雾之中。
林凡没有隐瞒，将守茧人的警告和他们的遭遇如实告知了临时议会。
“……情况就是这样。‘归零使徒’是敌是友尚不明确，但根据守茧人的警示，他们视修改协议者为‘错误’，极有可能对我们采取行动。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议会内部一片沉寂，绝望的情绪似乎又要开始蔓延。
“但我们并非没有收获。”林凡话锋一转，取出了那枚核心碎片，“这是‘起源之茧’最核心的碎片，蕴含着源初文明最古老的智慧和技术。还有这些火种，它们承载着文明延续最本质的韧性。利用好它们，我们就能更快地恢复，甚至变得比以往更强大！”
他将碎片交给联盟最顶尖的科研团队，与银星载体和珈蓝共同研究。同时，那几十个古老火种也被妥善安置，联盟中最具潜力的学者和灵魂觉醒者被选拔出来，尝试与它们沟通，学习那失落的知识。
希望，在绝望的阴影下，再次被点燃。联盟如同一株在巨石缝隙中生长的树苗，拼命汲取着一切可能的养分。
**一个月后。**
核心碎片的研究取得了初步成果。科研团队成功解析出部分关于规则稳定、能量高效转化以及一种名为“信息奇点压缩”的技术蓝图。这些技术若能实现，将极大提升联盟的防御能力和资源利用率。
而与古老火种的沟通也带来惊喜。一位“森之民”长老在与某个植物系文明火种共鸣后，意外地唤醒了一种能够快速净化被“虚无”轻微污染土壤的方法；一位“星灵”学者则从某个逻辑文明火种中，获得了优化能量护盾算法的灵感。
联盟的重建步伐，因为这意外的收获而悄然加快。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联盟上下为这些新技术和新希望而努力时，一则来自遥远边境前哨站的紧急求救信号，打破了短暂的和平。
信号来自一个刚刚与联盟建立联系的、位于守墓人混乱疆域边缘的小型贸易文明。信号断断续续，充满了惊恐：
“……黑色的船……不是守墓人……它们……它们在‘收集’……整个星系……都被……被‘格式化’了！救命……”
信号到此戛然而止，前哨站失去联系。
珈蓝立刻调集了该星域附近的探测单元传回的最后影像——
画面中，三艘通体漆黑、线条流畅而诡异、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梭形舰船，正悬浮在那个贸易文明的主星轨道上。它们没有开火，舰体下方投射出一道道淡灰色的光束，扫过星球表面。
凡是被灰色光束扫过的区域，城市、森林、海洋……一切人造物和自然景观都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分解”，不是爆炸或毁灭，而是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化作最基础的物质粒子，然后被那些黑色舰船如同长鲸吸水般收入舰内。
整个星球，正在被以一种高效、冷静到令人发指的方式……**拆解**和**回收**！
而在这些黑色舰船的船身上，清晰地烙印着一个徽记——一个被简化了的、散发着幽光的**十字星轮廓**，与之前那“归零协议”显化的十字星虚影，有七八分相似！
“是它们……”林凡看着那冰冷的十字星徽记，和那种“格式化”般的收割方式，心中已然确定。
“归零使徒”……他们来了。
而且，他们的行事风格，比守墓人的“净化”更加彻底，更加……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