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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西边就传来了马蹄声。叶赫部的马队踩着雪往山寨冲来,布扬古坐在马上,手里挥着马鞭,喊着:“冲!拿下辉发山寨,元宵就有肉吃!”马队奔到叶赫河冰面时,果然没察觉异样,前队的马刚踏上冰面,就听“咔嚓”一声,薄冰裂开,马腿陷进冰窟窿里,骑手摔在雪地上,被后面的马队踩得惨叫。

“放箭!”代善在冰面后方的山坡上喊了一声,建州的骑兵立刻放箭,箭雨像飞蝗一样往叶赫马队射去。布扬古才知道中了计,气得大骂,却只能下令撤退——可冰面已经乱了,马队挤在一起,根本退不开,不少士兵被箭射中,掉进冰窟窿里,很快就没了动静。

北边的雪谷里,岱善正带着乌拉兵往山寨赶,突然听到后方传来浓烟——是额亦都的援军到了。岱善心里一慌,想回头去挡,可建州的骑兵已经冲了过来,刀光闪过,乌拉兵纷纷落马。额亦都手持长枪,一枪挑了岱善的副将,高声喊:“降者不杀!”乌拉兵本就没多少斗志,见副将被杀,纷纷扔下武器投降。

山寨正门处,褚英正领着步兵守着。叶赫的残兵退到这里,想攻门突围,却被滚石砸得头破血流。褚英拿着大刀,亲自守在栅栏后,见一个叶赫将领冲过来,抬手就是一刀,把人劈成两半:“想攻门?先问问我这把刀!”叶赫兵见褚英勇猛,吓得不敢上前,只能往西边逃,却正好撞见代善的骑兵,被包了饺子。

战斗一直打到中午,雪地里积了一层雪,冻成了暗红色的冰。建州兵开始清理战场,有的抬着伤员往帐里送,有的清点缴获的武器和战马,还有的在雪地里寻找幸存者——大多是叶赫和乌拉的小兵,冻得瑟瑟发抖,见了建州兵就跪下来求饶。

努尔哈赤站在山寨的土台上,看着下面忙碌的士兵,额头上沾着雪,却没在意。安费扬古走过来,递给他一碗热奶茶:“汗王,此战咱们杀了叶赫兵五千,乌拉兵三千,俘虏了八千,还缴获了两千匹战马,五千石糜子——布扬古和岱善带着残兵跑了,估计短时间内不敢再来了。”

努尔哈赤接过奶茶,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他望向远处的天空,雪已经停了,太阳从云里钻出来,照在雪地上,泛着刺眼的光。“让伙房把热好的粘饽饽分下去,给伤员多送点肉粥。”他顿了顿,又说,“今天是正月十五,给每个士兵发一块芝麻糖——就算在战场上,也得有点过节的样子。”

安费扬古应声而去。褚英和代善也走了过来,两人身上都沾着血,却满脸笑容。褚英手里拿着一把缴获的叶赫弯刀,递给努尔哈赤:“阿玛,这是布扬古的刀,他跑的时候落下的!”代善则递上一张羊皮纸,上面是俘虏的名单:“阿玛,这些俘虏里有不少会打铁的,咱们可以编入牛录,正好补铁件的缺口。”

努尔哈赤接过弯刀,看了看,又递给褚英:“这刀赏你了,下次再跟布扬古打,你就用这把刀劈了他。”又接过名单,点了点头,“让安费扬古把会打铁的挑出来,单独编一队,明天就开始打造箭头。”

正说着,衮代领着几个妇人,端着热好的粘饽饽和芝麻糖走了过来。呼和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他攒的芝麻糖,要送给受伤的士兵。她把一碗粘饽饽递给努尔哈赤:“汗王,快吃点吧,热乎的。”又给褚英和代善各递了一碗,“你们俩也累了,吃点东西垫垫。”

努尔哈赤接过粘饽饽,咬了一口,糜子的香混着野猪肉的鲜,在嘴里散开。他抬头看向山寨外的雪野,远处的叶赫河冰面上,残兵已经跑远,只剩下零星的马蹄印;北边的雪谷里,额亦都正在清点战利品,炊烟袅袅升起。阳光照在雪地上,把血迹照得淡了些,空气中除了硝烟味,还多了粘饽饽的香和芝麻糖的甜。

呼和跑到一个受伤的士兵身边,把芝麻糖递给他:“叔叔,吃糖,甜的,吃了伤口就不疼了。”士兵接过糖,摸了摸呼和的头,眼眶有些红:“谢谢你,小家伙,叔叔吃了糖,明天就能再上战场!”

努尔哈赤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知道,这场仗打赢了,辉发山寨就稳了,建州的根基又牢了一分。虽然叶赫和乌拉还没彻底打垮,大明的边军还在盯着,但只要部众齐心,将士勇猛,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他抬头望向天空,太阳已经升到了正中,暖融融的光洒在身上,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气。今天是万历三十七年正月十五,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建州的将士们却在战场上度过,可没有人抱怨——因为他们知道,只有打赢了仗,往后的元宵,才能安稳地在家吃饺子、贴春联,才能让家人不再受欺负。

远处的开原卫方向,隐约传来几声鞭炮响——是汉人在过元宵。努尔哈赤知道,大明的边军此刻肯定也在关注着辉发山寨的动静,或许在盘算着怎么对付建州。但他不怕,他的刀已经磨快,他的兵马已经准备好,只要有人敢来犯,他就敢用建州的铁蹄,踏平一切阻碍。

雪地里的雪渐渐被新雪覆盖,粘饽饽的香飘得更远了。呼和坐在土台上,吃着芝麻糖,看着士兵们忙碌的身影,问衮代:“婶婶,明年的元宵,咱们能在赫图阿拉过吗?我想跟爷爷一起贴春联。”衮代摸了摸他的头,望向赫图阿拉的方向,轻声说:“会的,明年咱们一定能在赫图阿拉过元宵,吃纯白面的饺子。”

努尔哈赤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了个念想——明年的元宵,他要在赫图阿拉的宫室里,摆上大大的宴席,让所有建州的人都来吃饺子、喝马奶酒,让孩子们能安心地放鞭炮、贴春联,再也不用在战场上过节。

努尔哈赤立于帐前,他握紧了手里的刀,目光望向赫图阿拉的方向,赫图阿拉隐于茫茫雪线之后。他掌中刀鞘温热,心中天地渐明。这个于战火中暖起来的元宵,比任何一场纯粹的胜利,都更让他觉得踏实。

万历三十七年的正月十五,在辉发山寨的硝烟与甜香里悄然度过,而建州的征程,才刚刚走到最关键的一步——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更强大的叶赫,是虎视眈眈的大明,还有这片草原上所有不服输的势力。但他知道,只要身边有这些勇猛的将士,有这些温暖的家人,有整个建州的齐心,他就能带着建州,一步步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夕阳西下时,山寨里升起了炊烟,士兵们围着篝火,吃着粘饽饽,聊着家常,有的还唱起了女真的山歌。努尔哈赤站在土台上,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心里一片安稳——这就是他要守护的建州,这就是他要拼尽全力去争取的未来。

夕照为雪野镀上金红,血冰在余晖中泛着冷光。而帐前袅袅升起的炊烟,正一点点将那寒意驱散、捂暖。

安费扬古刚把俘虏的名册理清楚,就领着两个甲士往努尔哈赤的议事帐走,手里还攥着块刚烤好的糜子饼——是伙房特意给汗王留的,还热乎着。

“汗王,俘虏里那个会打铁的乌拉兵托克托,我问过了,他以前在乌拉部的铁工坊待了十年,能打箭头、锻马掌,还会修云梯。”安费扬古掀帘进去时,努尔哈赤正对着舆图出神,指尖在“叶赫河”与“辉发河”的交汇处划着圈,“我想把他编到铁工坊,让他带着几个徒弟,先把缴获的废铁熔了,赶制一批箭头出来。”

努尔哈赤抬头,接过糜子饼咬了一口,饼里掺的野猪肉末香得很。“行,让他去。”他指着舆图上的黑松林,“布扬古带着残兵往那边跑了,你派十个探子跟着,看看他是不是去叶赫本部搬救兵。另外,给翁牛特部的巴雅尔送封信,就说咱们赢了,让他下次送盐来时,多带些奶酒——给兄弟们庆功。”

安费扬古刚应下,帐帘就被撞开,呼和抱着个雪团跑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穿着棉袄的孩子——都是随家人归降建州的,最小的才三岁,叫阿古拉,是之前辉发部一个老盐工的孙子。“汗王爷爷!巴图叔叔说,晚上要给我们讲你射柳的故事!”呼和把雪团放在帐角的铜盆里,雪化的水顺着盆沿滴下来,在毡子上晕开小圈。

努尔哈赤放下舆图,伸手把呼和抱到膝上,指腹蹭过他冻得发红的鼻尖:“巴图叔叔的伤还没好,别总缠着他。晚上爷爷让伙房给你们煮甜奶茶,就着芝麻糖吃,好不好?”呼和眼睛一亮,立刻点头,阿古拉也凑过来,小声说:“汗王爷爷,我也想跟巴图叔叔学射箭——以后保护建州。”

帐外传来衮代的声音,她领着几个妇人,端着一大盆煮好的粘饽饽,蒸汽裹着野猪肉馅的香飘进来:“汗王,孩子们的奶茶煮好了,您也尝尝这饽饽,我多加了点猪油,更软和。”妇人里有个叫萨仁的,是去年哈达部归降的,手里还提着个布包,里面是给伤兵缝的护膝:“汗王,这护膝给巴图他们送去,雪地里守夜,膝盖别冻着。”

努尔哈赤接过粘饽饽,递给呼和一个,又给阿古拉塞了块芝麻糖:“你们先去帐外玩,别跑太远,奶茶凉了就不好喝了。”孩子们欢呼着跑出去,孟古才在案边坐下,看着努尔哈赤鬓角的雪没化干净,伸手替他拂掉:“布扬古跑了,会不会回头联合叶赫本部来犯?”

“他不敢。”努尔哈赤咬了口饽饽,糜子的黏香混着肉鲜在嘴里散开,“叶赫本部的粮草只够撑到开春,布扬古这次丢了五千兵,回去还得跟布斋(叶赫贝勒,布扬古兄长)扯皮。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把辉发部的粮仓守好,再把周边的小部落拢过来——等开春,咱们的铁够了,马肥了,再找叶赫算账。”

正说着,褚英和代善一起进来了,两人刚去查了山寨的防御,甲胄上还沾着雪。褚英把布扬古的弯刀往案上一放,刀鞘上的狼图腾在烛火下晃:“阿玛,我让兄弟们把山寨的木栅栏再加高了三尺,还在叶赫河冰面下埋了尖木——下次再有马队来,保管让他们连冰窟窿都爬不出来!”

代善则递上一张羊皮纸,上面画着辉发部周边的水源:“阿玛,我查了,辉发河上游有个泉眼,冬天不冻,咱们可以在那边建个水窖,往后取水不用再凿冰了。还有,山下的糜子地,明年开春可以种上大豆,既能当粮,又能榨油。”

努尔哈赤看着两个儿子,心里暖得很——褚英像他年轻时的勇猛,代善却多了几分沉稳,建州的将来,有这两个孩子撑着,他放心。“褚英,你明天带着五百骑兵,去辉发部北边的瓦尔喀小部落看看,他们去年欠咱们的十车兽皮,该还了。”他又看向代善,“你去铁工坊盯着托克托,让他把第一批箭头赶在正月底做出来,咱们的弓不能空着。”

两人领了命,刚要走,帐外突然传来巴图的声音,他拄着根桦木杖,左腿还裹着绷带,却笑得满脸是劲:“汗王!我跟兄弟们说好了,今晚守夜的时候,给大伙唱女真的老歌——就唱《雪山谣》,咱们建州的人,都爱听这个!”

努尔哈赤赶紧让他坐下,衮代递过一碗热奶茶:“你的腿还没好,怎么不在帐里躺着?”巴图接过奶茶,喝了一大口,拍着胸脯说:“这点伤算啥!当年跟着汗王打乌拉部,我腿上中了箭,照样能砍三个敌兵!今晚元宵,我得跟兄弟们一起守着山寨,心里才踏实。”

夜幕慢慢落下来,辉发山寨的帐子前亮起了油灯,一盏盏橘色的光在雪地里连成线,像撒了串星星。呼和和阿古拉领着几个孩子,在帐外的空地上堆雪灯——把雪挖空了,里面点上松脂,昏黄的光从雪缝里透出来,晃得孩子们的脸忽明忽暗。萨仁领着妇人,在伙房里煮奶茶,锅里的奶咕嘟咕嘟响,混着炒大豆的香,飘得满山寨都是。

议事帐里,努尔哈赤还在看舆图,烛火把他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像棵扎在雪地里的老松。安费扬古进来汇报,说探子传回来消息,布扬古的残兵确实往叶赫本部去了,但走得很慢,不少士兵还在半路逃了。“汗王,翁牛特部的巴雅尔回了信,说明天就带着盐和奶酒过来,还说要给呼和带芝麻糖——他记着小家伙上次说喜欢甜的。”

努尔哈赤点点头,手指在舆图上的“赫图阿拉”轻轻按了按。他想起去年元宵,赫图阿拉的帐子里,衮代煮着奶茶,褚英和代善在帐外练箭,呼和还在学走路,跌跌撞撞地扑进他怀里。今年元宵虽在战场,却比去年更踏实——辉发部到手了,兵马壮了,部众的心也齐了。

“安费扬古,”努尔哈赤抬头,眼里映着烛火,“明年元宵,咱们回赫图阿拉过。”他指着舆图上赫图阿拉的宫室位置,“我要在宫前搭个大戏台,让部众都来听戏;要在河里放灯船,让孩子们都能捞着灯;还要让伙房煮上百锅元宵,让每个人都能吃着热乎的——再也不用在雪地里啃冻肉。”

安费扬古笑了,眼里也亮起来:“汗王放心,明年咱们肯定能在赫图阿拉过元宵!到时候,我让铁工坊打些铁灯笼,比汉人的纱灯还亮!”

帐外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呼和正领着阿古拉唱刚学的女真童谣,调子歪歪扭扭,却透着欢喜。衮代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甜奶茶走进来,放在努尔哈赤手边:“外面冷,喝碗奶茶暖暖身子。巴图他们在帐外唱歌呢,你要不要去听听?”

努尔哈赤接过奶茶,走到帐门口。风里裹着松脂的香,巴图的歌声粗旷,混着士兵们的应和,在雪夜里飘得很远:“雪山高,雪水长,建州的人,心不慌……”呼和和阿古拉跟着唱,跑调的调子让士兵们都笑了,笑声震得帐帘上的雪簌簌往下掉。

远处的开原卫方向,偶尔传来几声鞭炮响,是汉人还在过元宵。努尔哈赤望着那个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刀——大明的边军还在盯着,叶赫的布扬古还没服软,但他不怕。他的身后,是炊烟袅袅的山寨,是唱歌的士兵,是笑闹的孩子,是整个心往一处想的建州部众。

奶茶的暖意从喉咙滑到心里,努尔哈赤看着帐外的灯火,突然想起衮代白天说的话——明年在赫图阿拉吃纯白面的饺子。他笑了笑,心里更定了:只要建州的人齐心,别说纯白面的饺子,就是更大的天地,他也能为部众打下来。

雪又开始下了,细雪落在油灯的光里,像撒了把碎银。帐子里的烛火还亮着,舆图摊在案上,赫图阿拉的位置被努尔哈赤的指尖摸得发暖。这个元宵,没有赫图阿拉的安稳,却有胜战后的踏实,有部众相伴的暖——而这踏实与暖,正是建州一步步往前走的底气,是明年元宵能在赫图阿拉放灯船、吃饺子的根基。

夜深时,孩子们都睡熟了,呼和怀里还抱着个没做完的雪灯,嘴角沾着芝麻糖的甜。士兵们守在山寨的栅栏旁,手里捧着热奶茶,巴图的歌声还在断断续续地飘,混着松脂的光,把辉发山寨的元宵夜,暖得像个家。努尔哈赤站在议事帐前,望着赫图阿拉的方向,手里的刀鞘被体温焐得温热——他知道,明年的元宵,一定会更好;建州的将来,一定会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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