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潇见谢昭宁陷入沉思,当即上前一步,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道弧线:
明日可分三路佯攻,每半个时辰轮换一次,多番骚扰下守军肯定放松警惕。”
“到时琅琊军反其道而行之,二百人的规模敌人断然不会放在眼里,借着佯攻机会发动突袭,定能一举破城!”
“况且琅琊军战力,大人已在校场亲眼所见!”
谢昭宁眉头一挑,没想到区区一个富商对攻城竟有如此见解。
这种计谋,青州军曾经使用过,只是连日来久攻不下,再加上赵仁从中捣乱,让谢昭宁一时乱了分寸。
细想之下确实可行。
于是她不再犹豫,当即击鼓聚将。
当王潇将计划复述一遍后,中军帐内顿时炸开了锅。
荒唐!
一名满脸刀疤的千户拍案而起,攻城岂是儿戏?让新兵当先锋,岂不是送死?
接着他转向谢昭宁抱拳道:末将愿率本部精锐打头阵!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
琅琊军连血都没见过,怎么攻城?
王百户还是专心种田吧!
万一攻不下来,贻误战机谁负责?
王潇面对众人质疑,只是平静地整了整袖口:末将愿立军令,若不能破城甘受军法处置!
帐内霎时一静。
刀疤千户刘莽冷笑道,万一走了狗屎运呢?
若侥幸成功,功劳自然是大家的,末将岂敢独占?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
王潇环视众人,语气不卑不亢。
这话说得漂亮。
几个原本反对的将领交换着眼色,态度明显软化了——
反正不用自己部下当炮灰,成了有功劳,败了有人背锅,何乐而不为?
谢昭宁将一切尽收眼底。
明日卯时埋锅造饭,按王百户之计行事!
众将鱼贯而出后,帐内只剩下谢昭宁与王潇二人。
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随着夜风轻轻摇曳。
若明日功成,
谢昭宁指尖轻叩案几缓缓说道,本将不吝封赏,你想要什么?
王潇闻言,立即挺直腰背抱拳道:
末将身为青州军一员,为大人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这番话若是出自军中老卒之口,谢昭宁或许会十分感动。
但从这个满身谜团的商人嘴里说出来......
她一个字都不信。
见对方面露狐疑,王潇展颜一笑,古人有云,人生三大幸事,升官发财娶老婆!”
不过末将只求一桩——想单独请大人吃顿饭。
谢昭宁的佩刀重重拍在案上。
果然还是登徒子!
正欲发作,又想到明日之战.....
她强压下心头异样的躁动,咬牙道:若能赢,本将在济州府衙亲自为你斟酒!
一言为定!
王潇笑着拱手告退,临走时还不忘回头补充:大人记得备些好菜。
琅琊军驻地,篝火熊熊。
二百名精锐披甲列队,在火光映照下宛如铜浇铁铸。
吕轻侯抱臂立于队首,儒雅的面上罕见地带着肃杀之气,李嗣业则拄着陌刀,粗犷的脸上写满迫不及待。
诸位,明日该我们上场了。
王潇拎起一坛烈酒,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怕死吗?
回应他的是哄堂大笑。
李嗣业接过酒坛灌了一大口:大人莫不是在激我们?跟着您征战诸天万界,弟兄们什么时候怂过!
就是!
身后士卒们七嘴八舌地附和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下个世界照样跟大人吃香喝辣!
谁敢后退谁是孙子!
见状,王潇捧起瓷碗一饮而尽,任由酒液顺着下巴滴落铠甲:
好!今晚开怀畅饮,明日攻破严州!
攻破严州!
二百条嗓子齐声怒吼,惊飞了林中栖鸟。
篝火映照下,每个人的眼中都跳动着嗜血的战意。
路过巡逻的士卒下意识远离琅琊军驻地,不敢招惹这群煞星。
懂行的老兵却面露惊疑。
这哪是什么未经战场历练的乌合之众?
分明是群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翌日。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严州城头的哨兵就听到了熟悉的战鼓声。
那沉闷的声如同催命符,惊得守军纷纷从睡梦中跳起来。
将军!逆贼又开始攻城了!亲兵慌慌张张冲进营房。
刘素铠甲都来不及系紧,立马冲上城墙。
晨雾中青州逆贼的方阵正在列队,刀枪如林,旌旗蔽空。
连攻三日还不消停,这是要拼个你死我活啊!
虽已抵挡住数十次攻城,但刘素并未掉以轻心。
谢昭宁用兵颇有章法,城内三千守军已经死伤大半,连预备队也派了上来。
此刻,他只盼着朝廷援军赶快抵达。
见城下方阵开始移动,刘素立马命人挥动令旗,“全军戒备!”
守军们条件反射般缩在垛口后,等着箭雨降临。
可等了半晌,城外竟鸦雀无声。
探头一看,青州逆贼只是在护城河边晃了一圈,就大摇大摆地撤了。
这是什么意思?
守军面面相觑。
刘素的眉头也慢慢拧成疙瘩。
半个时辰后,战鼓再起。
这次守军学乖了,慢吞吞地进入战位,可青州军依旧雷声大雨点小,转个圈就走。
将军,逆贼在耍我们哎!副将气得吹胡子瞪眼。
刘素盯着远处烟尘不散的青州大营,突然明白过来:不对!这是疲兵之计!
“命令各部严阵以待!”
日头渐高,战鼓已经响了十二遍。
守军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麻木,甚至有人靠着城墙打起了瞌睡。
都给老子精神点!
刘素见状气的七窍生烟,一脚踹醒打盹的士卒,谢昭宁最擅长的就是出其不意!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
这是人最困乏的时候,也是攻城的最佳时机。
刘素亲自巡视四门,嗓子都喊哑了:弓箭手上弦!滚油准备!
可青州军依旧只是虚张声势。
城下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只有几面破旗在风中飘荡。
将军,弟兄们撑不住了......
副将声音有些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