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安得意地看着王潇，他就不信了，在如此确凿的证据面前这厮还敢抵赖！
王潇：......
不是，老安，你来真的？
玩这么脏？
就在这时，最后一辆运粮马车被顺利拉上山坡，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王潇也终于不必再陪他们演戏，很随意地朝翻倒在地的粮袋瞥了一眼——
嚯，还真是。
他之前拖延时间，不过是为了尽快把物资运走而已，根本没打算把到嘴的肥肉吐出去。
面对这般“铁证”，王潇脸上连一丝一毫的尴尬都没有，反而眉头一皱。
“好大的胆子！凭什么在我的车上刻你的姓？问过我的意见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了吗？这是侵犯我的所有权！故意破坏他人财物！”
“你——！”
谢道安眼前猛地一黑，气血逆流，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错了，彻底错了。
他还是太高估这厮的道德底线了！
怎么说也是一军首领，掌控东麓的人物，竟然……竟然真能如此理直气壮？如此蛮不讲理？如此颠倒黑白？！
这已经不是无赖了，这简直是……是土匪中的土匪！强盗中的强盗！
若不是两侧有弓手虎视眈眈，他早已下令将其大卸八块了！
徐凌霜也被这番无耻言论气得浑身发抖，策马上前与谢道安并排而立。
“王潇，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我踏山军之所以成立，是为了拯救天下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
“这批物资乃是心怀正义的义商特意捐赠给我们的！你凭什么蛮横抢夺？你这是在与天下百姓为敌！”
这一刻，徐凌霜整个人都在发光，牢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给王潇扣了一顶大帽子。
王潇没有立刻反驳，而是似笑非笑地看向谢道安，语气颇为玩味又重复一遍：
“哦？义商？特意捐赠？谢将军，果真如此吗？”
谢道安被这眼神看得没来由一慌，莫非这厮知道些什么？
不，不可能！
王爷的计划乃是绝密！
除了极少数心腹，以及他和苏知闲，绝无外人知晓！
谢道安强行镇定下来，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大声应和：“对！徐统领说得没错！！”
看着那副色厉内荏的样子，王潇嘴角的讥讽更浓了。
他不再理会谢道安，而是转头看向徐凌霜，伸手指向山坡上那些刚刚收拾完粮食、正准备离开的流民。
“徐大统领口口声声说，你们踏山军是为了大义，为了拯救百姓。”
“那么请问，这些捡拾洒落粮食活命的人，他们是不是百姓？”
徐凌霜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何况我莽山军收容的流民、安置的人口已有数千之众！断粮数日，眼看就要饿殍遍野，这批物资正好可以救他们于水火！”
顿了顿，王潇盯着徐凌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请问，我何错之有？难道你徐大统领口中的‘拯救百姓’，指的不是这些实实在在快要饿死的人？”
“我……”
望着那些眼神麻木，只为一点点粮食就感恩戴德的流民，再想想踏山军那套“推翻暴楚”的宏大口号，徐凌霜这一连串的质问彻底问懵了，顿时哑口无言。
她知道这是陷阱，所有的道理都被王潇巧妙扭曲、利用，反过来成为了攻击她的武器。
她明明觉得王潇是错的，是强盗行径，可偏偏又找不到有力的言辞来反驳。
徐凌霜下意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谢道安，希望这位大哥能站出来挽回局面。
然而，谢道安同样是一脸憋屈。
他擅长的是执行命令和战场厮杀，而不是这种口舌之争。
要是真有耍嘴皮子的本事，又怎么会在边军体系中长期得不到晋升，最后只能另辟蹊径，转投到不择手段的摄政王麾下效力？
倘若苏知闲在这里就好了！
以她的伶牙俐齿和满肚子算计，兴许真能跟这个牙尖嘴利的贱人辩论三天三夜，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对方几句话堵得哑火。
此刻，踏山军面临的局面极其尴尬。
打？
对方占据地利，两侧的弓箭手虎视眈眈，强行冲锋伤亡必然惨重。
说？
又说不过王潇那套看似歪理却又难以正面驳倒的言辞。
进退两难下，谢道安最终也只能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撤！”
若继续留在这里，除了自取其辱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气势汹汹的踏山军，连王潇一根毛都没碰到，就如同斗败的公鸡般灰溜溜退出山谷，来时那股兴师问罪的气势早已荡然无存。
——————
踏山军大本营。
苏知闲了解完前因后果，这位一向以智计自诩的女军师忍不住扶额，脸上写满了无语。
“你们两个……唉！怎么被王潇的三言两语唬住了？他分明是在偷换概念，胡搅蛮缠！”
“他要救助饥民彰显仁义，好啊，那我们就顺水推舟把粮食给他就是，甚至可以表现得还大方！”
“如谢大哥所言，车队里不是还有银钱吗？也一并给他，让他拿去救助百姓！”
徐凌霜、谢道安闻言面露不解。
苏知闲冷笑一声，继续解释道：“可是盔甲呢？兵器呢？那些制式的弓弩和刀枪呢？难道这些东西也能让流民填饱肚子吗？”
“他王潇口口声声是为了救助百姓，那要这些军备物资做什么？”
徐凌霜、谢道安顿时恍然大悟。
对啊，相比粮食而言，这部分物资的价值更高。
粮食和银子还可以用救助百姓的理由来搪塞，可那些明晃晃的盔甲兵器该怎么解释？
根本解释不通！
二人原本可以抓住这一点，当众戳穿王潇的伪善面目，假借救济之名行扩充军备之实！
可……他们竟然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完全忽略了最关键的地方！
听完苏知闲这番抽丝剥茧的分析，二人如同醍醐灌顶，终于反应过来。
谢道安懊恼地一拍大腿，徐凌霜也是银牙紧咬，对王潇的恨意又加深一层。
身为堂堂踏山军统领，竟然被一个小贼忽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