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摄政王府。
郑暄正悠闲地品着江南新贡春茶,盘算着该提拔哪些人上来。
标准也很简单,只有区区两条。
谁掏的银子最多。
谁对他最忠心。
至于能力?
身为堂堂摄政王,郑暄从不看重这个!
每三年一次的科举,已经够给寒门士子面子了,若是官员的提拔标准侧重能力,大楚的有钱人还有什么动力往上爬!
然而,这份闲适很快就被梅州的紧急密报打破了。
当郑暄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字眼时,一把将手中的名贵瓷杯狠狠掼在地上。
“混账!岂有此理!”
如今大楚在他的治理下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哪里蹦出来的猖狂逆贼?
杀官!
掠财!
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赤裸裸地挑衅朝廷威严!
还有,那梅州指挥使傅云实在该死,手握数千兵马却被一伙贼寇打的找不着北?
“来人,传傅云那个废物即刻来帝都......”
一叠银票突然从信封中飘了出来。
郑暄略微扫过,瞬间改变主意。
“召兵部、户部侍郎以上官员前来!”
八位大员刚踏进书房,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郑暄将那份密报狠狠摔在地上,唾沫星子几乎喷他们一脸。
“瞧瞧!都给本王好好瞧瞧!梅州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如此巨寇横行!”
“你们兵部是干什么吃的?地方卫所糜烂至此,为何毫无察觉?户部呢?年年拨付剿匪饷银,都用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平日在朝堂上威风八面的两位尚书噤若寒蝉,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能连连称是,保证立刻严查。
发泄了一通怒火后,郑暄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冰冷。
“查!给本王好好的查!动用一切力量,务必把这伙无法无天的贼寇揪出来!本王要将他们,连同他们的九族统统夷灭!”
说完这番杀气腾腾的狠话,他话锋突然一转,“每人掏一万两银子作为保证金,若事情办得好,本王自然如数返还,不仅如此,还有重重赏赐。”
闻言,几位大员心中暗暗叫苦,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只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躬身领命。
他们心里清楚,这所谓的“保证金”,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按照摄政王以往的德行,这钱交了,事情若办的好,赏赐未必有。
若办不好,那“有错必罚”是肯定的,这一万两银子更是别想再见到。
待兵部、户部的官员悻悻然退出书房后,吴寒随即面色古怪地走了进来。
“王爷,画......送来了。”
郑暄此时正在气头上,满脑子都是梅州那摊烂事,不耐烦地挥挥手:“什么画不画的!拿去烧了!”
吴寒硬着头皮补充道:“王爷,就是、就是之前下令,让莽山军去桃花县取的那幅画。”
经他这么一提醒,郑暄才恍然想起,似乎确实有这么一档子事。
他当时也就随口一下令,想试试王潇这帮新投靠的山贼听不听话,根本没放在心上。
“一幅破画而已,赏你了。”
吴寒却没有谢恩退下,反而脸上的古怪更浓了,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王爷,莽山军送来的.....远不止那一幅画,您最好亲自去看看。”
“不止一幅画?”
郑暄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一丝不满。
说破天,也无非是王潇借机孝敬些金银土产罢了,区区一个土匪窝还能有什么稀罕物?
值得吴寒这般模样?
带着几分狐疑,郑暄来到王府后院。
然后,当他看清库房前摆放的东西时,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愣住了。
夕阳的余晖下,足足二十口硕大的樟木箱子,正整整齐齐码放在那里。
箱盖都已经被打开,里面反射出的耀眼光芒,几乎要晃花了他的眼睛——
金锭、银锭,还有各色珍珠、玛瑙、翡翠、玉石,在落日的光线下流淌着诱人光泽!
郑暄缓缓转过身子看向吴寒,脸上的表情如同活见鬼一样。
“这些......这些都是莽山军送来的?”
吴寒用力点点头:“王爷,千真万确,连同那幅画一起,刚刚才运抵王府。”
郑暄一步步走上前,看都没看那幅被放在最上面、引得梅州生出偌大风波的古画。
而是直接伸手,贪婪地抓起一把金锭和几颗圆润珍珠,感受着其中沉甸甸的分量,眼睛瞬间亮了。
之前因梅州之事带来的怒火,被这璀璨的光芒彻底驱散。
一旁的吴寒适时提醒道:“王爷,梅、宁两州相距不远,再加上这幅画,几乎可以确定,前些时日将梅州搅得天翻地覆的那伙贼寇,正是王潇的莽山军。”
郑暄抓着金锭的手微微一顿。
“莽山军......”
他喃喃自语,随即发出一声不知是恼怒还是欣赏的冷哼,“真是胆大包天啊!”
吴寒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脸色,试探着问道:“王爷,梅州死的三个县令属下已经查过,平日里恃才傲物,对您的各项政策大加抨击。”
“关于让户部、兵部调查梅州贼寇一事,是否......”
郑暄沉默片刻,目光依旧流连在那些打开的箱子上,里面的财宝似乎有着神奇魔力,让心里的杀意和怒火迅速消融。
他摆了摆手,语气轻描淡写:
“唉.....罢了。念在王潇这小子知道孝敬的份上,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顿了顿,似乎觉得直接收回成命有些没面子,又接着补充道:“不过,命令既然已经下达,各部都已经知道了,也不好再出尔反尔,显得本王朝令夕改似的。”
“这样吧,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你亲自跑一趟梅州,随便抓些流民,或者找几个没什么背景的山寨尽快将这事了结掉,给各方面一个交代。”
“是,属下明白!”
吴寒躬身领命。
这种事,他办起来早已是轻车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