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雷暴村的求救
陆昭是在第七日的黄昏接到指引的。
他背着楚天河留下的青铜灯盏(灯芯是一截泛着青光的雷兽鬃毛),行至黔中雷暴村外。村口的老槐树被劈成两半,焦黑的树身上密密麻麻刻着“雷神降罪”的符咒。村民们缩在祠堂里,个个面如土色——入夏以来,村中已有七人被雷劈死,死状凄惨,浑身焦黑如被火焚。
“陆先生!”村长跌跌撞撞冲出来,手里攥着半块青铜镜,“陈掌灯使的残魂托梦,说只有您能止这雷暴!”
陆昭接过铜镜。镜面裂痕中渗出淡金雷纹,与他掌心的印记共鸣。镜中浮现画面:二十年前的雨夜,村中富户周老爷将长工阿牛推进雷池,谎称他偷了镇宅的雷击枣木。阿牛惨叫着被雷劈死,周老爷却买通官府,以“天谴”草草结案。
“阿牛的冤魂未散。”陆昭轻声道,“他的怨气引动了地脉雷气,才让村子遭了殃。”
村长跪地磕头:“求先生救救我们!阿牛家只剩个瞎眼的老娘……”
二、雷池寻魂
雷暴村的雷池在村后山坳。陆昭踩着湿滑的青苔下去时,听见地下传来闷雷般的呜咽。他点亮青铜灯盏,灯芯的雷兽鬃毛突然绷直,指向池中央一块凸起的青石板。
“阿牛在此。”
陆昭撬开石板。下面是个狭小的地宫,中央摆着一具枯骨,肋骨间插着半截生锈的铁犁——正是阿牛下葬时的农具。枯骨旁堆着发霉的账本,记载着周老爷当年强占阿牛家田产的恶行。
“我要他偿命!”
阿牛的魂魄从地宫窜出,浑身缠绕着黑色雷气。他的双眼是两个血洞,每声嘶吼都震得陆昭耳膜生疼。陆昭没有躲,只是举起青铜灯盏。灯芯的雷兽鬃毛飘出一缕金光,轻轻触碰阿牛的魂魄。
“你可知,周老爷二十年前就死了?”陆昭的声音平静,“他死后堕入畜生道,转世成了村东头的老黄牛,去年被雷劈死了。”
阿牛的魂魄僵在半空。陆昭继续道:“我查过县志,去年春耕时,那老黄牛突然发疯,撞断了周家的祖坟碑。村民说它是‘冤魂索命’,其实……是你在找他讨债。”
阿牛的血洞双眼流出金泪。他的雷气渐渐消散,化作一缕青烟钻入地宫,与枯骨合二为一。地宫上方,天空的雷云突然散开一道缝隙。
三、雷部的阴影
村民们欢呼着围上来时,陆昭却皱起了眉。他发现阿牛的魂魄虽散,但地宫深处仍有若有若无的雷纹波动——那不是冤魂,是有人故意布下的引魂阵。
“陆先生!”村长捧来一碗米酒,“多谢您救了村子!”
陆昭接过碗,目光扫过祠堂供桌。供桌下压着半张泛黄的纸,露出“雷部余党”四个字。他不动声色地抽出纸,上面画着一幅地图,标注着“雷兽骨冢”“引魂灯阵”等字样,落款是“逆寿司旧部”。
“这是……”村长凑近,脸色骤变,“这是二十年前周老爷的私藏!他说……说雷部会帮他永葆富贵……”
陆昭的手指捏紧纸页。陈掌灯使的残魂突然在他识海中低语:“小心,雷部余党还在活动。他们想利用引魂人的力量,重启雷兽骨冢……”
远处传来马蹄声。陆昭掀开祠堂帘子,看见五个黑袍人站在村口,为首者手持青铜令旗,旗面绣着“雷部缉凶”四字。
“陆昭,你坏了雷部的规矩。”为首者冷笑,“阿牛的魂魄本应归入雷部轮回司,你擅自引魂,该当何罪?”
四、引魂人的抉择
黑袍人祭出一面雷镜,镜中映出陆昭的双瞳。他的雷纹在镜中扭曲成锁链,缓缓收紧。
“你母亲当年就是太心软。”黑袍人的声音与刑部尚书如出一辙,“她放走了雷兽,现在你要重蹈覆辙?”
陆昭的青铜灯盏突然炸裂。灯芯的雷兽鬃毛化作金光,缠上黑袍人的雷镜。他借着这瞬间的空隙,拽住村长的手冲向后山:“跑!去雷池,把阿牛的骨灰撒进地脉!”
“您呢?”村长哭喊。
“我送他们一程。”陆昭回头,双瞳已恢复成琥珀色,却燃着比雷火更烈的光,“引魂人不是雷部的刀,是替冤魂说话的人。”
黑袍人的雷镜炸裂。陆昭冲进雷池,将阿牛的骨灰撒向冒泡的地脉。地底传来悠长的叹息,雷暴村的雷云彻底消散,露出清白的月亮。
当他转身时,五个黑袍人已倒在血泊中。他们的胸口插着雷兽鬃毛,每根鬃毛都刻着“昭”字——那是楚天河留在他血脉里的力量。
五、引魂路的起点
黎明时分,陆昭站在雷暴村外的山岗上。
村长带着村民跪了一地,手中捧着新铸的“引魂碑”,碑上刻着阿牛的名字。远处传来牛铃叮当,是周老爷转世的老黄牛的后代,正慢悠悠啃着青草。
“陆先生,您要走了吗?”村长问。
陆昭摸了摸怀中的青铜残片(楚天河的令牌),点了点头。他的目的地是地图上标注的“雷兽骨冢”——那里藏着雷部最大的秘密,也藏着母亲未说完的遗言。
山风掀起他的衣角。他忽然听见阿牛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带着释然的笑:“谢谢你,陆先生。”
陆昭笑了。他知道,引魂之路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