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号的甲板上还留着胚胎渗出的淡紫色粘液，像打翻的颜料罐。
张叔拄着拐杖站在码头，花白的头发被风掀得乱翘，看着那团被能量膜包裹的“巨蛋”直咂嘴：“这玩意儿比三年前李司令带回来的星髓钢锭还邪门——当年他从红雾里拖回半船星髓钢，说要给堡垒造个能扛住母巢攻击的护盾，结果转年就没了音讯。”
江伟正帮苏清月固定胚胎的悬浮装置，闻言手顿了顿：“张叔，李司令当年失踪前，有没有说过红雾里的事？”
“哪顾得上说。”张叔往胚胎上凑了凑，被苏清月伸手拦住——能量膜还在散发腐蚀性雾气。
“那天他带队回来，机甲上全是抓痕，腿肚子上还插着根变异蝎的尾刺，却抱着块鳞片直乐，说‘找到对付母巢的法子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三个人驾着小舰艇进了红雾，再没回来。”张叔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现在看来，他哪是找到法子了，是被这‘蛋’给缠上了。”
苏清月的指尖在能量膜上快速滑动，终端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不是缠上，是共生。”
她调出胚胎的横截面图，核心处有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被无数银色触须包裹着，“这些触须在给李司令输送能量，同时也在吸收他的能量波动——母巢战舰需要能量才能完成孵化，李司令是被当作‘能量源’困住了。”
“那能把他弄出来不？”柳如眉扛着刚擦干净的机甲臂凑过来，炮管上还沾着块变异章鱼的墨囊，“我用破甲锋把这层膜戳个洞？”
“你敢！”唐晓晓的声音从医疗箱后冒出来，她正蹲在地上调配中和剂，白大褂的下摆沾着点紫色粘液，“能量膜和李司令的经脉已经同步了，强行破坏会让他的经脉崩解！”
她举着试管站起来，试管里的液体泛着淡绿色荧光，“这是用凝露草和母巢鳞片粉末调的，能暂时削弱膜的韧性，等清月姐破解了能量频率，就能安全打开。”
林玥抱着雷达终端突然“呀”了声：“清月姐！胚胎的能量信号在变！好像……在模仿江队的神核频率！”
终端屏幕上，代表胚胎的红线正一点点向江伟的能量频段靠近，像条追着诱饵的鱼。江伟小腹的星髓钢片突然发烫，胚胎表面的银色触须猛地绷紧，核心处的人形轮廓似乎动了动。
“是李司令！”苏清月的指尖在控制台上敲得飞快，“他还有意识！在通过触须感知外界！”
接下来的三天，破浪堡垒的军械库成了临时实验室。
苏清月在胚胎周围布了八个能量节点，林玥的雷达终端24小时监测信号，唐晓晓每隔两小时就用中和剂擦拭能量膜，柳如眉则扛着机甲臂守在门口，美其名曰“防止杂碎靠近”，实则总趁人不注意用机甲指尖戳胚胎玩——每次都被唐晓晓的白眼瞪回去。
第三天傍晚，苏清月终于破解了能量膜的频率。当她把参数输入控制台时，胚胎表面的淡紫色光芒突然变亮，银色触须像开花似的展开，露出里面被透明液体包裹的李司令。
他比三年前瘦了不少，军装的肩章已经磨掉了色，但手里还攥着块星髓钢碎片——正是当年他说“找到法子”的那块。江伟刚要上前，李司令的眼睛突然睁开，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丝银芒，抬手就向江伟抓来！
“小心！”唐晓晓一把将江伟拽到身后，手里的中和剂试管差点甩出去。
苏清月立刻按下控制台的红色按钮，能量节点瞬间亮起，形成层淡蓝色光墙挡住李司令。“他的神核被母巢影响了，现在没有自主意识！”她的指尖在控制台上飞快跳动，“林玥，把江队的能量频率调到最大，用星髓钢片的波动唤醒他！”
林玥哆嗦着按下按钮，江伟小腹的星髓钢片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李司令的动作猛地顿住，抓向光墙的手在半空中颤抖，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但瞳孔里的银芒在一点点褪去。
“李叔！”江伟往前迈了步，声音发颤，“我是江伟！三年前你带我们清理废墟，在断壁下救过我的那个江伟！”
李司令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攥着星髓钢碎片的手猛地收紧，碎片刺破掌心，鲜血滴在胚胎的液体里，瞬间化作银色的雾。他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像是在说“鳞片……母巢……”
“我们知道！”苏清月的声音带着点急，“你带回来的鳞片我们找到了，母巢战舰的胚胎也在这里！你快醒醒！”
就在这时，柳如眉突然“嗷”了声，指着胚胎液体里的触须：“那玩意儿在往李司令胳膊里钻！”
众人抬头，只见无数银色触须正顺着李司令的伤口往里钻，他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能看到里面的血管正被触须缠绕。
唐晓晓立刻掏出把银质手术刀，想划开液体层，却被苏清月拦住：“别碰！这些触须里有李司令的神核能量，切断会让他彻底变成母巢的傀儡！”
“那咋办？”柳如眉急得直跺脚，机甲臂的炮管差点顶到胚胎，“总不能看着他被缠成粽子！”
江伟突然想起小腹的星髓钢片，伸手摸了摸，冰凉的金属下，神核的跳动正与李司令的频率产生共鸣。
“或许……可以用鳞片的力量。”他解下腰间的母巢鳞片，这是从铁壁营残兵那里缴获的，表面的纹路还在微弱发光，“清月，能把鳞片的能量导入胚胎吗？”
苏清月眼睛一亮：“对！母巢触须会被同源能量吸引！”她立刻调整能量节点，将鳞片放在节点中央。当能量启动时，鳞片突然亮起银白光芒，胚胎里的触须像被磁石吸引似的，纷纷从李司令体内抽出，向鳞片涌去。
李司令的身体软了下去，透明液体开始变得浑浊。唐晓晓趁机用手术刀划开液体层，江伟伸手将李司令抱了出来。
他的皮肤冰凉，嘴唇干裂，但呼吸已经平稳，掌心的星髓钢碎片还紧紧攥着，上面刻着个模糊的“盾”字。
“张叔说的没错。”苏清月看着被触须包裹的鳞片，若有所思，“李司令当年不是被母巢捕获，是主动留下的。他想用水晶钢碎片记录母巢的能量频率，给堡垒造护盾——这些触须里的晶核能量，足够让破浪堡垒的护盾强度翻三倍。”
柳如眉用机甲臂戳了戳那团缠满触须的鳞片，触须突然收缩，露出里面的银色核心：“这玩意儿现在像个能量炸弹，留着迟早是祸害。要不咱把它塞进沧澜号的炮管，炸了血帆盟的老窝？”
“不行。”江伟把李司令交给唐晓晓，走到鳞片前，“母巢战舰的胚胎还在，这鳞片能感应到它的位置。如果血帆盟找到胚胎，后果不堪设想。”他拿起鳞片，指尖在上面的纹路上轻轻摩挲，“或许……我们可以用它来定位胚胎的其他碎片。”
话音刚落，林玥的雷达终端突然“嘀嘀”作响，屏幕上红雾深处的能量信号像烟花似的炸开：“江队！清月姐！红雾里出现大量能量反应！不是血帆盟，也不是变异生物，信号频段和这鳞片一模一样！”
苏清月立刻调出三维地图，只见红雾核心区散布着十几个红色光点，像撒在墨纸上的朱砂：“是母巢战舰的胚胎碎片！李司令当年应该是炸碎了胚胎，只被其中一块困住了！”
柳如眉的眼睛亮了：“也就是说，还有十几块这玩意儿散在红雾里？那咱岂不是能造十几个能量炸弹？”
“是造十几个护盾。”唐晓晓扶着李司令站起来，白大褂的袖子上沾着点胚胎液体，“张叔说堡垒的西侧护盾一直不稳定，有了这些能量，就能把防御范围扩大到五十海里。”
她低头看了眼李司令，他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而且，李司令可能知道母巢战舰的来历，等他醒了，或许能找到彻底解决红雾的办法。”
夜幕降临时，李司令被送进了医疗室的恒温舱。唐晓晓守在旁边，用沾了温水的棉签擦拭他的嘴唇，白大褂的领口露出截纤细的脖颈，耳根的红晕在应急灯下泛着浅淡的光。
江伟站在窗外，看着她的侧脸，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海沟里，通讯器里传来的那声尖叫——原来有些关心，从来都藏不住。
“在看啥呢？”柳如眉的胳膊突然搭在他肩上，吓了他一跳。她手里拿着块能量棒，咬得咔嚓响，“唐医生对你的心思，整个堡垒都知道，就你自己装傻。”
江伟的耳尖微微发烫，刚要说话，医疗室的灯突然亮了。唐晓晓从里面跑出来，眼睛亮得像星星：“江队！李司令醒了！他说要见你！”
医疗室里，李司令靠在床头，唐晓晓给他递了杯温水。他喝了两口，目光落在江伟身上，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丝欣慰：“你长大了……当年在废墟里，你还没机甲高，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
“是您教得好。”江伟在床边坐下，“您当年为什么要留下？明明可以回来的。”
李司令叹了口气，指了指床头的星髓钢碎片：“母巢战舰不是外来的，是旧时代的人类造的。他们想用水晶钢和晶核能量造无敌战舰，结果失控了，战舰产生了自主意识，把造它的人都变成了能量源。我当年找到胚胎时，它已经开始孵化，要是让它出来，整个红雾区都会变成死地。”
他顿了顿，握住江伟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岁月的粗糙：“我炸碎胚胎时，被最大的那块缠住了。本来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它需要我的能量才能存活，而我的能量频率正好和它匹配——就这么耗了三年，幸好你们来了。它对你的能量更加渴望！”
苏清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手里拿着林玥刚打印的地图：“李司令，我们在红雾里发现了其他胚胎碎片。您知道怎么彻底销毁它们吗？”
李司令接过地图，指尖在上面的光点上轻轻点了点：“销毁不了，但可以封印。旧时代的实验室里有‘晶核锁’，能锁住胚胎的能量。当年我带回来的星髓钢碎片，就是从实验室的门上拆下来的。”
“那实验室在哪儿？”柳如眉立刻凑过来，机甲臂的关节发出咔哒声，“我现在就去拆门！”
李司令笑了笑，指了指地图上的深海沟：“就在你们找到我的地方往下走三千米，有个旧时代的海底实验室。不过那里有‘守护兽’，是当年实验失败的产物，皮比星髓钢还硬，而且……”他突然笑出声，“它特别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当年我就是用块能量晶体引开它，才炸碎的胚胎。”
“喜欢亮闪闪的？”柳如眉眼睛一亮，从口袋里掏出块能量晶石，是上次从矿脉里捡的，在灯光下闪着七彩光芒，“这个行不行？”
李司令接过晶石，放在灯光下看了看：“够亮了。守核兽见了这个，能追着你绕海沟跑三圈。”
第二天拂晓，沧澜号再次驶入红雾。江伟站在舰首，小腹的星髓钢片微微发烫，李司令说的神核锁就在海底实验室的中央，而守核兽的巢穴，就在实验室门口的珊瑚丛里。
“还有两千米到海沟。”林玥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点兴奋，“雷达显示守核兽在巢穴里打盹，它的能量信号像个小太阳！”
柳如眉扛着机甲臂站在甲板上，手里把玩着那块能量晶石，晶石的光芒在红雾里闪闪烁烁：“等下我去引开它，你们趁机进实验室。记住，晶核锁需要三个人的能量才能启动，江队，清月姐，还有……”她突然看向医疗舱的方向，唐晓晓正趴在舷窗边看海，“唐医生的频率也很稳定，正好能凑数。”
唐晓晓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小声说：“我……我只会处理伤口，不会启动什么锁。”
“没事。”苏清月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已经把启动步骤输进你的终端了，到时候跟着提示来就行。而且，你的凝神剂能稳定神核波动，少了你可不行。”
沧澜号的引擎突然减速，海沟已经到了。江伟操纵“沧澜卫”机甲跃入海中，能量刃刺破红雾，照亮了下方漆黑的海沟。实验室的金属门隐约可见，门口的珊瑚丛里，卧着个巨大的身影，像只被放大了百倍的海獭，皮毛在水里泛着银光。
“就是现在！”苏清月喊道。
柳如眉的“破甲锋”机甲抱着能量晶石跃入海中，晶石的光芒在水里炸开，像颗移动的小太阳。守核兽立刻醒了，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晶石，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像只见到骨头的小狗。
“来呀大笨兽！”柳如眉的笑声从通讯器里传来，机甲转身就往海沟深处跑，“追上我就给你玩！”
守核兽果然追了上去，庞大的身躯在水里掀起巨浪。江伟趁机带着苏清月和唐晓晓潜入实验室，金属门已经生锈，上面还留着当年李司令炸出的弹孔。苏清月的指尖在门上的星髓钢碎片上点了点，门“吱呀”一声开了。
实验室里布满了灰尘，中央的高台上，放着个银白色的盒子，上面有三个凹槽，正是晶核锁。苏清月走上高台，将终端放在锁上，屏幕上立刻出现三个能量槽：“江队，唐医生，把手放在凹槽上，跟着我的频率引导能量。”
江伟和唐晓晓对视一眼，同时将手放在凹槽上。神核能量顺着指尖涌入锁中，能量槽里的光芒渐渐变亮。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守护兽的脑袋探了进来，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高台上的神核锁，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柳如眉的机甲被它甩在了珊瑚丛里，手里的能量晶石也掉了。
“糟了！”苏清月的指尖在控制台上飞快跳动，“它被晶核锁的能量吸引了！”
守核兽猛地冲进实验室，庞大的身躯撞得金属架摇摇欲坠。唐晓晓下意识地挡在神核锁前，白大褂的下摆被气流掀得飞起。江伟立刻启动能量护盾，却被守核兽的爪子拍中，机甲在地上滑出老远，撞在墙上才停下。
“唐医生！快躲开！”江伟的声音带着急。
唐晓晓却没动，她看着守核兽的眼睛，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那个玉兰花吊坠，在灯光下闪着银光。“你是不是想要这个？”她把吊坠举起来，声音有点抖，却很稳，“这个比能量晶石好看，给你玩好不好？”
守护兽的动作顿住了，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吊坠，喉咙里的叫声变得温柔起来。它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碰了碰吊坠，见唐晓晓没躲，竟用爪子把吊坠捧了起来，像捧着稀世珍宝，转身慢吞吞地走回了珊瑚丛。
江伟和苏清月都看呆了。唐晓晓松了口气，手心里全是汗，转身时差点被地上的电线绊倒，江伟一把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白大褂传过去，烫得她耳根瞬间红透。
“别分心。”苏清月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晶核锁的能量槽快满了。”
三人重新将手放在凹槽上，能量源源不断地涌入。当第三个能量槽填满时，晶核锁突然亮起刺眼的光芒，射出道银白光束，穿透海水，直抵红雾核心区。江伟能感觉到，红雾里所有胚胎碎片的能量都被这道光束锁住了，再也无法扩散。
“成功了！”林玥的欢呼声从通讯器里传来，“雷达显示红雾的能量信号在减弱！清月姐，你太厉害了！”
苏清月的脸上露出抹浅淡的笑，指尖在控制台上敲了敲：“是我们大家的功劳。”她看向唐晓晓，“唐医生，你刚才用吊坠引开守核兽的样子，比柳如眉的能量炮还管用。”
唐晓晓的脸更红了，低下头小声说：“我只是……只是觉得它的眼睛很像我以前养的猫。”
当沧澜号带着晶核锁返回堡垒时，李司令正站在码头等他们。他看着被封印的胚胎碎片，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丝欣慰：“这下，红雾至少十年内不会扩散了。”
他拍了拍江伟的肩膀，目光在唐晓晓微红的耳根上顿了顿，又看向苏清月和远处正扛着机甲臂骂骂咧咧的柳如眉，突然笑了，“当年我带的队，可没这么热闹。”
夕阳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柳如眉正追着林玥要抢她的雷达终端，说要看看守核兽有没有把吊坠吞下去；
苏清月在给沧澜号的能量槽充能，指尖的光芒在夕阳下泛着金辉；唐晓晓蹲在医疗室门口，正用清水洗着那个玉兰花吊坠，白大褂的下摆沾着点海水的咸味。
江伟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吊坠在水里晃着，银白的光芒映在她的睫毛上。“下次再进红雾，还得靠你这个‘法宝’。”他轻声说。
唐晓晓的指尖在吊坠上轻轻碰了下，溅起的水珠落在手背上，有点凉。“其实……”她抬头看向他，眼底的夕阳像碎金似的，“守核兽只是太孤单了。它在海底待了那么久，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江伟想起守护兽捧着吊坠时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觉得，红雾里的危险，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至少在这里，有吵吵闹闹的柳如眉，有冷静可靠的苏清月，有叽叽喳喳的林玥，还有……低头时，耳根会泛红的唐晓晓。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唐晓晓的手指颤了颤，却没有抽回，任由他的掌心包裹着她的。夕阳的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层温暖的糖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