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空了。
方浩盯着那行指甲刻出的“菜刀传人,莫信香”,眉头拧得像被狗啃过的符纸。他刚想蹲下细看,余光一扫,棺底血迹正缓缓蠕动,聚成一只蝶形,翅膀上还沾着灰烬。
“又来?”他冷笑,“你家尊者是不是只会这一招?”
话音未落,蝶群陡然炸开,不飞不散,反而在空中凝成一道人影——十三岁少年模样,眉眼清秀,嘴角却挂着不属于孩童的沧桑笑意。
方浩后腰一紧,那道刚结痂的旧伤猛地发烫,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签子往他皮肉里钻。他还没反应过来,青铜鼎“嗡”地一声从袖中飞出,悬在头顶,鼎口微微发颤。
“系统?”他心里默念。
【警告:检测到同源灵魂波动,签到功能冷却延长至24时辰】
“哈?”方浩差点笑出声,“你也有今天?”
血蝶凝成的少年缓缓睁眼,目光落在方浩眉心,轻声道:“你来了。”
方浩手一抖,菜刀差点脱手:“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少年微笑,“但我认识那把刀——它斩过我的命,也封过我的魂。”
方浩眯眼:“你到底是谁?”
少年没答,抬手一指。因果昭昭镜不知何时已浮现在半空,镜面布满裂痕,咔地一声,骤然炸裂!碎片如雨飞溅,竟全数射向少年眉心,嵌入皮肤,排列成一只竖立的“眼”。
“第三只眼?”方浩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要当哪吒他二舅?”
少年不语,那“眼”缓缓睁开,一道血光扫过方浩全身。他只觉神魂一震,仿佛被剥光了衣服扔进冰窟,连藏在裤兜里的签到记录都快被照出来。
“黑焱!”他低吼。
角落里一团黑影“嗖”地窜出,尾巴一甩,紫金泥土喷涌而出,瞬间长出一朵小花——通体赤红,燃着幽蓝火苗,开到一半,“啪”地自燃成灰。
灰烬落地,拼出一个残缺的“香”字。
“果然是香。”黑焱甩甩尾巴,语气像在点评菜价,“你家祖师爷不是死的,是被香熏迷糊了。”
方浩心头一震。往生香……那截少掉的香……暗影堂主汤勺上的绿光……全串上了。
“所以你是谁?”他盯着少年。
“苍梧子。”少年微笑,“你们口中的开山祖师。”
方浩差点呛住:“你?那个沉迷灵网、欠了百万灵石、拿赛博义眼放烟花的祖师爷?”
“那是我。”少年点头,“也是你眼前这个。”
“可你不是十三岁?”方浩瞪眼,“你不是渡劫失败才变这么小的?”
“我从未长大。”苍梧子轻声道,“二十年前,往生香燃起,我自愿入棺,魂魄被香引困于地脉。你们拜的灵位,不过是具空壳。”
方浩脑门一跳:“所以那晚父亲传音警告我‘莫碰血色因果’,其实是在提醒你?”
“他封印了血魔,也看穿了香的真相。”苍梧子抬手,血蝶化作长刃,直指方浩心口,“可他来不及说清——就像你现在,也来不及逃。”
刀锋未至,方浩已觉心口发麻。他猛咬舌尖,精血喷出,往掌心一拍,默念:“灵气伪装术,反向扫描!”
血光扫过,他终于看清——那血蝶并非血魔所控,而是由无数细如发丝的“残魂引线”编织而成,源头直指宗门祖庭地脉深处。
“好家伙。”他咧嘴,“你这是拿自己当香料,炖了一锅祖宗汤?”
苍梧子不答,长刃已刺至胸前。方浩横刀格挡,刀刃相撞,竟无金铁之声,反似纸张撕裂,刺得耳膜生疼。
“墨鸦!”他吼。
墙缝里钻出个少年,手里捏着张破图,敲了三下阵眼,缺陷阵图微光一闪,录下苍梧子一句低语:“我非死,乃被香所困……二十年前,香燃时,我入棺。”
“还有一句。”墨鸦皱眉,“回放时多出来的——‘塔在脊中’。”
方浩一愣:“塔?”
话未说完,青铜鼎猛然下压,鼎口喷出半道地藏虚影,直接扑向苍梧子残魂。两股力量一撞,闷响如雷,苍梧子闷哼一声,身形晃动。
“就是现在!”方浩菜刀一划,龙魂陨铁的雷意斩断魂线,血蝶轰然炸散。青铜鼎趁势张口,一道金光将苍梧子整个吸入,鼎身浮现古老铭文:“初代归葬,魂不散则塔不立”。
“塔?”方浩盯着鼎,“你该不会就是……”
鼎不答,只嗡鸣一声,缓缓落回他袖中。
密室角落,一道黑影正欲遁走,却被菜篮里暴长的紫色藤蔓捆个结实。陆小舟低头一看,篮中哪还有什么白菜,分明是株妖藤,根须还沾着四灵血土。
“哟。”黑焱懒洋洋趴着,“这不是外门熬汤的李执事么?你偷的不是香,是命引——现在,它引到你头上了。”
暗影堂主挣扎着抬头,嘴角溢血:“我……我只是想复活他……”
“复活?”方浩冷笑,“拿全宗弟子的命气去填一个被香困住的老祖?你这孝心,比魔头还毒。”
他刚要再问,忽觉心口一沉,像是被人塞了块冰。他低头,后腰旧伤渗出一滴血,落地蜿蜒,竟指向密室深处一扇从未开启的青铜门。
“今晚梦里,怕是有的忙了。”他嘀咕。
楚轻狂这时从石门缺口走进来,发带散乱,脸色发白。他默默跪地,从怀中取出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剑,剑身断裂,却隐隐有龙鳞纹路。
“我找到的。”他声音沙哑,“在剑冢密钥共鸣时,它自己飞出来的——它认你。”
方浩盯着那剑,心里默念:“签到。”
【叮!检测到初始绑定物,解锁补签功能(1次)】
他伸手握住剑柄。
刹那间,签到系统如潮水回涌,一股暖流自掌心直冲脑海。他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置身梦境——父亲方云天浑身浴血,站在一片血海之上,只说一句:“血色因果缠身,快去渡劫海。”
梦醒。
方浩仍握着锈剑,剑尖滴落一滴血,与后腰渗血共鸣,地面血迹蜿蜒,再次指向那扇青铜门。
楚轻狂低头:“这剑……本是你穿越那日插在心口的凶器。”
方浩不语,只觉掌心发烫。他盯着那扇门,忽然咧嘴一笑:“看来,我家祖师爷没说实话。”
他抬脚,朝门走去。
锈剑断口处,金纹一闪,如龙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