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魔女败天·刀锋所指
残阳如血，浸染着破碎的古战场。
断戟斜插在焦黑的土地里，青铜表面的饕餮纹早已被岁月磨平棱角，却依旧狰狞地吞吐着风中的血腥味。断裂的龙骨横亘在沟壑间，白森森的骨殖反射着惨淡的光，仿佛还在诉说着千年前那场神魔碰撞的惨烈。这里是“陨神渊”，太古时期某位古神与魔尊同归于尽之地，残留的法则碎片至今仍在扭曲着周遭的时空，寻常修士踏入便会被错乱的力场撕成齑粉。
然而此刻，这片绝地却被一股狂放不羁的魔气搅动得翻涌不休。
“铛——”
金铁交鸣的脆响刺破死寂，火星在昏暗的光线下炸开，如同一簇簇濒死的萤火。封月败天单膝跪地，猩红的魔血顺着败月钩的弧度滴落，在脚下汇成一滩小小的血洼。她抬起头，散乱的墨发下，那双狭长的凤眸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战意，嘴角却噙着一抹桀骜的笑。
“就这点能耐？”她舔了舔唇角的血迹，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万兽宗的废物，连让我热身的资格都没有。”
对面，三名身披兽皮、气息凶戾的修士正惊疑不定地盯着她。为首的是个独眼壮汉，左臂已不翼而飞，伤口处凝结着黑紫色的血痂，显然是被败月钩的锋锐所伤。他手中握着一柄镶嵌着兽骨的巨斧，斧刃上残留的妖气与魔气相互冲撞，发出滋滋的声响。
“魔女！你休要猖狂！”独眼壮汉怒吼，声音因剧痛而颤抖，“这陨神渊是我万兽宗先发现的遗迹，识相的就交出你手中的破钩，滚出此地！”
“破钩？”封月败天缓缓站起，败月钩在她手中轻颤，仿佛在嘲笑对方的无知。这柄通体漆黑的弯刀是她从天魔宫禁地中盗出的本命魔器，刀身流转着暗金色的魔纹，每一道纹路都蕴含着撕裂空间的霸道力量。当年她叛出天魔宫时，就是凭着这柄刀，硬生生劈开了三位长老布下的“天魔锁神阵”，杀出了一条血路。
“既然你们眼瞎，那我就帮你们长长记性。”封月败天身形一晃，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独眼壮汉脸色剧变，下意识地举起巨斧格挡，却只听“嗤”的一声轻响，败月钩如同切入豆腐般破开斧刃的防御，冰冷的刀锋几乎贴着他的脖颈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宗主不会放过你的！”另一名修士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却被封月败天反手一刀斩断了双腿。凄厉的惨叫声在古战场上空回荡，很快便被她一脚踩碎头颅，彻底湮灭。
独眼壮汉看着同伴惨死，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依旧色厉内荏地嘶吼：“你可知我万兽宗宗主是什么修为？他老人家可是已臻金仙后期，挥手间便能召来万兽踏平你的神魂！你杀了我们，就是与整个万兽宗为敌！”
“金仙后期？”封月败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仰头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狂傲，“别说一个金仙后期，就是大罗金仙来了，我封月败天想拿的东西，也没人能拦得住！”
话音未落，她身形再次暴起，败月钩上魔气大盛，形成一道数丈长的黑色刀芒。独眼壮汉瞳孔骤缩，拼尽全身力气将巨斧横在身前，同时祭出一面刻满兽纹的盾牌。然而这看似坚不可摧的防御，在败月钩面前却如同纸糊一般——刀芒过处，巨斧与盾牌同时碎裂，独眼壮汉的身躯被从中劈开，神魂在接触到魔气的瞬间便被吞噬殆尽。
解决了三个杂鱼，封月败天甩了甩刀上的血污，目光投向古战场深处。那里的空间扭曲得更加厉害，隐约能看到一座半埋在土里的残破祭坛，祭坛上刻着的古老符文正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传闻陨神渊藏着上古魔尊的一缕残魂，若是能吞噬了它，或许能让我的‘破灭魔功’再进一步。”她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自从叛出天魔宫后，她便一直在寻找能快速提升实力的机缘。天魔宫的那群老顽固信奉什么“循序渐进”，可在她看来，力量就该用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去夺取，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就在她准备踏入祭坛范围时，一阵细碎的破空声从身后传来。封月败天猛地转身，败月钩横在胸前，却见一只通体青色的灵鸟落在不远处的断骨上，鸟喙中叼着一枚玉简。
“嗯？”她眉头微挑，挥手将玉简摄到手中。这灵鸟是她早年收服的“传讯青鸾”，能穿梭于各大势力的封锁线传递消息，除非是极其重要的事，否则她不会轻易动用。
神识探入玉简，一行猩红的字迹映入脑海：“血狱魔尊执九幽泣血剑，欲寻无名神魔决战于断魂崖。”
“无名神魔？”封月败天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最近在洪荒大陆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据说有个不知来历的神秘存在，仅凭一人之力便终结了一场波及数万里的神魔大战，挥手间便能碎裂虚空，连幽冥教的爪牙都被他随手抹杀。
“血狱魔尊那老鬼可是成名已久的凶人，手中的九幽泣血剑更是能引动血海怨灵的至宝，居然有人能让他主动应战？”封月败天眼中的战意再次燃烧起来，比刚才面对万兽宗修士时更加炽烈，“这个无名神魔，有点意思。”
她对什么上古残魂突然失去了兴趣。比起吞噬残魂这种循序渐进的提升，她更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更渴望与真正的强者交手。血狱魔尊的实力她略有耳闻，能让这种级别的人物视为对手，那无名神魔的力量绝对远超想象。
“九幽泣血剑……”封月败天摩挲着败月钩的刀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那把剑的传说我也听过，据说饮过的神血能填满三个血海。不过在我看来，再厉害的剑，也比不上能劈开一切的刀。”
她抬头望向断魂崖的方向，那里的天际隐约有血光与黑气交织，显然大战的气息已经开始弥漫。
“血狱魔尊，无名神魔……”封月败天纵身跃起，身形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朝着断魂崖疾驰而去，声音在风中留下一串狂傲的回响，“你们的战场，可别少了我封月败天！那无名的头颅也好，那把九幽泣血剑也罢，终归是我的囊中之物！”
传讯青鸾在她身后鸣叫一声，振翅追了上去。残阳下，陨神渊的古战场再次恢复死寂，只剩下那座残破的祭坛，在扭曲的时空中静静等待着下一个闯入者。而此刻的封月败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那场足以震动洪荒的大战，用败月钩的锋锐，在这乱世中刻下属于自己的名字。
她不在乎什么神魔争霸，也不在乎什么天地秩序。对她而言，力量就是一切，能让她肆意挥洒刀光的战场，才是真正的归宿。至于那个神秘的无名神魔，究竟是救赎还是灾厄，都与她无关。她只知道，那必然是一个值得她拔刀的对手。
黑色的流光划破天际，带着一往无前的狂傲，朝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心，疾驰而去。
风卷着残叶掠过荒原，封月败天的身影在低空疾掠，败月钩的魔气与她周身的气血交织，在身后拖曳出一道暗紫色的轨迹。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断魂崖方向传来的两股恐怖气息——一股是九幽泣血剑特有的怨毒与血腥，如跗骨之蛆般侵蚀着天地灵气；另一股则混沌而磅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的伟力，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有意思，这两股力量居然能相互抗衡。”封月败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战意更盛。她曾在天魔宫的古籍中见过对九幽泣血剑的记载：此剑诞生于九幽血海的最深处，以亿万怨魂为薪，以神魔之骨为柄，剑出则血雨倾盆，能吞噬生灵的神魂与修为，是天地间最阴邪的凶器之一。而血狱魔尊能执掌此剑千年不倒，其魔功之深厚，早已达到魔主级别，寻常金仙在他面前连一招都撑不过。
可那个无名神魔，竟能让血狱魔尊动用如此底牌，甚至隐隐落于下风？
越靠近断魂崖，天地间的法则便越发紊乱。原本奔腾的河流在此处诡异地倒流，飞鸟的影子被拉长数丈，钉死在岩石上，连风中都夹杂着破碎的空间碎片，割得人脸庞生疼。封月败天不得不放缓速度，运转天魔功护住周身，饶是如此，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还是被划出了数道血痕。
“这就是顶尖强者交手的余波吗？”她深吸一口气，心中既有兴奋，也有一丝凝重。她自忖若是此刻卷入那两股力量的碰撞中，恐怕连完整的神魂都剩不下。但这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激起了更深的好胜心——总有一天，她要让自己的刀光，也能撕裂这样的天地。
转过一道山坳，断魂崖的全貌终于映入眼帘。
那是一座被劈成两半的巨山，断裂处光滑如镜，暴露的山体中流淌着赤金色的岩浆，仿佛大地的血液。崖顶之上，血狱魔尊悬浮在半空，周身环绕着亿万怨魂凝成的血色漩涡，九幽泣血剑斜指苍穹，剑身上的符文亮起，每一次闪烁都有无数怨魂发出凄厉的尖啸，朝着对面的身影扑去。
而在他对面，站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那人一袭灰袍，身姿挺拔如松，周身笼罩着一层混沌色的光晕，将所有的怨魂与血光隔绝在外。他手中没有兵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天地倾覆也无法撼动的感觉。封月败天试图看清他的脸，却发现无论如何凝神，目光都会被那层光晕扭曲，只能看到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眸，不起丝毫波澜。
“这就是无名神魔？”封月败天握紧了败月钩，指节泛白。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力量远比感知中更加恐怖，那是一种超越了神魔范畴的伟力，仿佛是天地法则本身的具现。
“无名匹夫！你敢小觑本座！”血狱魔尊见自己的怨魂无法突破对方的防御，怒吼一声，猛地将九幽泣血剑插入大地。刹那间，断魂崖下的深渊中翻涌出血色的潮水，无数白骨从血水中升起，组成一只遮天蔽日的骨爪，朝着无名神魔抓去。
“血狱滔天！”
骨爪过处，空间寸寸湮灭，连光线都被吞噬。封月败天看得瞳孔骤缩，这招是血狱魔尊的成名绝技，据说曾一爪拍碎过一座仙山，埋葬了数万仙兵。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无名神魔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他的掌心泛起微光，一道看似纤细的混沌色锁链从掌心射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缠上了那只骨爪。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能撕裂仙山的骨爪，在接触到锁链的瞬间便停止了动作，血色潮水迅速退去，白骨上的怨毒之气如同遇到烈日的冰雪般消融。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巨大的骨爪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飞灰。
血狱魔尊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黑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你这是什么妖法？！”
无名神魔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封月败天站在山坳后，心脏狂跳。她看懂了，那不是妖法，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法则运用——仿佛是天地的枷锁，能禁锢一切不合常理的力量。血狱魔尊的攻击再霸道，在这种力量面前也只是徒劳。
“好强……”她喃喃自语，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挫败感，但更多的还是渴望。她渴望知道那种力量的本质，渴望能亲手斩断那道混沌锁链。
就在这时，血狱魔尊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尽数洒在九幽泣血剑上。剑身上的怨魂瞬间沸腾起来，发出足以震碎神魂的尖啸，整柄剑化作一道血色流光，朝着无名神魔射去。
“本座就是拼着修为尽废，也要将你拖入九幽！”
这一剑，凝聚了血狱魔尊毕生的魔功与精血，连天地都为之哀鸣。封月败天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神魂都在这剑威下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强行剥离肉身。
无名神魔终于有了动作。
他伸出的手微微一握，那道混沌锁链再次出现，这一次更加粗壮，如同一条盘旋的巨龙，迎向了血色流光。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血色与混沌色的光芒在崖顶炸开，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封月败天被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山壁上，喷出一口鲜血。她挣扎着抬头，只见崖顶的光芒渐渐散去，血狱魔尊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坠向深渊，九幽泣血剑插在崖边，剑身黯淡无光，显然已经失去了灵性。
而无名神魔，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从未动过。
封月败天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血沫，却充满了兴奋与狂傲：“无名神魔！你很好！今日之赐，我封月败天记下了！迟早有一天，我会用这把刀，与你分个高下！”
她转身，拖着受伤的身躯，消失在荒原的尽头。她知道，自己需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站在那个身影面前，挥出属于自己的刀。
崖顶之上，无名神魔低头看了一眼深渊中坠落的血狱魔尊，又看了一眼封月败天离去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