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时设立的难民聚集区边缘,怀言者军团的凡人辅助军,那些来自科尔奇斯、经过严格训练并配备精良护甲与武器的士兵们,承担起了维持秩序与分发物资的重任。
他们并非星际战士,但纪律性远超本地守军。
一箱箱印着帝国鹰徽标记的紧急医疗包、高能营养膏、净化水片和隔热毯,从低空悬停的运输机尾部快速卸下。
“保持队列!依序领取!医疗品优先供应伤员!人人都有份额!”辅助军队长通过扩音器喊道,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依然清晰有力。
士兵们迅速搭建起分发点,动作麻利地拆箱、分发,同时警惕地维持着现场秩序,防止因物资短缺可能引发的骚乱。
一边打怀言者的技术军士也没有闲着。
他们指挥着工程载具,清理主要通道的障碍;运用精密的探测设备,寻找可能深埋的地下避难所。
同时,他们协助本地技术人员,尝试修复关键的通讯和能源节点。
阿斯塔特那超越常人的耐力、力量和对技术的掌握,在救灾中发挥了巨大作用。
他们可以连续工作数十小时不知疲倦,能够徒手搬开凡人机械无法处理的巨型障碍,能够快速分析并修复复杂的系统故障。
另一边的救援工作已进入最艰难的攻坚阶段。
一片曾是巨型合成厂的区域彻底坍塌,扭曲的钢架和数百吨重的预制板交错堆叠,形成了一座死亡迷宫,深处隐约传来幸存者的呼救。
常规工程机械在此完全无能为力,就连身披重甲的终结者小队也需要协同操作重型液压器械才能勉强推进。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身影分开烟尘,大步走来。是赫拉克勒斯。
他甚至没有启动动力甲的全力输出,只是简单地沉肩、蹬地,伴随着伺服系统一声流畅的嗡鸣,那堪比小型星舰装甲厚度的混合建材残骸,竟被他用肩膀抵住,猛地向前推开了数米!
碎石和金属碎屑簌簌落下,一条生命通道被硬生生“撞”了出来。
这场景让周围正在费力协作抬起一根横梁的几名终结者老兵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头盔下的光学传感器似乎都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们需要精密配合才能完成的工作,赫拉克勒斯一个人就搞定了,而且看起来还没用全力。
“这家伙真的只是星际战士吗?”一名终结者老兵自言自语道。
“感谢您!伟大的天使!”
“天使!是伟大的天使来拯救我们了!”
被解救出来的平民灰头土脸,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朝着那伟岸的身影呼喊、跪拜。
赫拉克勒斯只是微微点头,便继续走向下一处堵塞点。
在不远处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区,药剂师诺斯卡尔刚为一名骨折的平民上好夹板。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赫拉克勒斯又一次轻松推开一堵断墙,引得人群又是一阵欢呼。
诺斯卡尔那常年被面罩遮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他通过私人通讯频道,对赫拉克勒斯传来一句听不出波澜的低语:
“行了,想笑就笑出来吧。憋着对身体不好,尤其对你这种还在适应期的。”
赫拉克勒斯动作一顿,面甲下传来一声被戳破心思的、沉闷的轻笑。
他的确有点享受这种纯粹依靠力量带来最直接救赎的感觉,这与他苦战磨练出的战斗技艺是不同的成就感。
诺斯卡尔之所以被公认为军团里最擅长处理凡人伤患的药剂师,倒不是因为他多么热爱医疗事业。
主要原因,军团里人尽皆知,他常年负责“料理”那些被墨诺提俄斯连长在“特别关爱”式训练中揍得生活不能自理的新兵。
从内出血到多处骨折,从严重脑震荡到某些难以启齿的创伤,诺斯卡尔早已司空见惯。
治疗被打出各种惨状的阿斯塔特新兵都能手到擒来,处理起凡人的伤势,对比其他药剂师自然是降维打击。
…………………………
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为这片饱经创伤的大地涂抹上了一层短暂而平和的色彩。
在清理出的广场中央,搭建起了一座简易却坚固的金属高台。
基因原体珞珈·奥瑞利安屹立在高台边缘,他那伟岸的身躯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繁忙的景象。
怀言者的星际战士们如同不知疲倦的巨人,在废墟间穿梭,搬运着巨型的残骸。
凡人士兵和本地志愿者在有序地分发物资、搭建临时庇护所。
远处,获救的平民们聚集在相对安全的区域,空气中隐约传来孩童不再充满恐惧的嬉闹声。
一种与战场截然不同的、带着伤痛却孕育着新生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
第一战团长洛克菲勒静立在珞珈身侧稍后的位置,他同样卸下了头盔,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静的专注。
他刚刚亲自指挥完成了对一片复杂坍塌区的清理工作,救出了数千名被困的平民。
珞珈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望着远方忙碌的景象,突然开口,声音平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感觉如何,洛克菲勒,我的战团长?”
洛克菲勒闻声,微微挺直了脊背。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谨慎地斟酌着词句,然后才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反问语气,低声回应:
“父亲……关于此刻的感受,我……必须回答吗?”
洛克菲勒习惯了汇报战术成果和伤亡数据,但这种关于内心感受的询问,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说吧,这里只有你我。”珞珈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洛克菲勒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也投向了下方的救援现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罕见的、与他在战场上那种斩钉截铁的杀伐决断截然不同的复杂情绪。
“我……感受到了一种……陌生的情绪,父亲。”他缓缓说道。
“这种感觉,与我以往在战场上为帝国开疆拓土时的荣耀感……完全不同。”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着某个具体的场景:“就在刚才,当我亲手搬开一块断裂的穹顶,看到下面那个被掩埋了数日、浑身尘土、几乎奄奄一息的孩子,被他那痛哭流涕的母亲紧紧抱住的时候……当那些被我们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平民,看向我们的眼神……”
“那不是面对星际战士时的敬畏或恐惧,也不是对强大力量的单纯崇拜……那里面包含的东西更多……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依赖,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一种……仿佛看到黎明曙光般的……希望?”
他最终有些挫败地摇了摇头,转向珞珈,坦诚地说道:“父亲,请原谅我的词不达意。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地形容这种感觉。这很陌生,但……并不让人讨厌。”
听完洛克菲勒有些笨拙却无比真诚的叙述,珞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更深、更温和的笑容。
他转过身,拍了拍自己最信赖的战团长那坚实的肩甲,动作中充满了认可与理解。
“这很正常,洛克菲勒。”
“你会感到陌生,是因为你正在体验的,并非毁灭带来的征服感,而是‘守护’所带来的重量。”
“摧毁敌人,净化异端,固然是我们的天职,是帝国扩张的基石。但这一切的最终目的,并非为了毁灭本身。”
“守护这些在灾难中幸存下来的生命,引导他们重回帝皇的荣光之下,让他们能够在这片被净化的土地上安居乐业。”
“这,同样是我们肩负的重任,甚至可能是我们远征背后更深层的意义。”
“你今日所感受到的,正是这份沉重却光荣的责任所激起的回响。记住这种感觉,洛克菲勒。它会让你的剑锋在摧毁敌人时更加坚定,也会让你的内心在履行使命时,更加明晰。”
洛克菲勒凝视着原体,又看了看下方那些因为军团的努力而重获新生的人们,他眼中最初的困惑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理解。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父亲。为了帝皇,为了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