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山林薄雾，陆问心与苏清瑶并肩疾驰在前往锁灵渊的小径上。青冥剑斜挎在肩头，剑穗随步伐轻晃，胸口沈砚留下的乌鸦纹令牌持续发烫，那丝微弱却执着的灵力波动，像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灯，牵引着他们的方向。
“沈师兄的气息断断续续，恐怕撑不了太久。”陆问心指尖按在令牌上，语气焦灼，“昨晚他断后时灵力就快耗尽，还要对抗邪祟，伤势肯定加重了。”
苏清瑶握紧腰间长剑，目光扫过两侧浓密的树林，警惕道：“锁灵渊附近的邪祟虽被你斩杀大半，但银面使者若留了后手就麻烦了。你刚突破筑基中期，灵力还没稳，千万别大意。”她想起方才分别时他笃定的眼神，耳尖微热，又补了句，“真遇到危险，别硬扛，传讯符捏碎我立刻到。”
陆问心心头一暖，点头应下：“对了，你娘手记里提的‘守护者分支叛离’，有没有说叛离的原因？银面使者手腕那半块珏形玉佩，实在太可疑了。”
“只提了‘因祭坛纷争叛离’，没说具体的。”苏清瑶蹙眉回忆，“还有一页被撕了，边缘残留着‘蚀魂阵’‘族人’几个字，当时我没在意。”
说话间，两人已抵达灵渊入口。黑雾较昨日淡了些，却仍裹着刺骨阴冷，渊底传来的不再是邪祟嘶吼，而是隐约的喘息声。陆问心举起青冥剑，月华之力散开黑雾：“我在前头开路，你紧跟我。”
跃入渊底，骸骨间的打斗痕迹清晰可见——崩口的长剑、染血的黑袍碎片，还有几滩未散的黑气。陆问心捡起那柄长剑，正是沈砚的配剑，刃上除了邪煞黑气，还有一道诡异的紫色划痕。“这不是邪祟造成的伤。”他指尖抚过划痕，眉头紧锁，“是淬了紫冥毒的法器划的，青霜门只有长老级别的人才有这种法器。”
循着灵力波动，两人在石台旁的岩壁后找到沈砚。他浑身是伤，胸口伤口深可见骨，气息微弱得几乎摸不到，却仍死死攥着块沾血的麻布片，上面绣着半个乌鸦纹，还有行模糊小字：“西麓祭坛，亥时启阵，需百名生魂，青霜旧部引路”。
“青霜旧部？”苏清瑶失声惊呼，“难道师门里真的有内应？”
陆问心急忙将沈砚扶起，渡入珏力吊住他的生机。沈砚在珏力滋养下缓缓睁眼，看到陆问心时，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小师弟……你突破了……好……”他喘着气，眼神突然变得急切，“内应……是……是柳……”话没说完，喉咙里涌上鲜血，又昏死过去。
“柳？柳苍长老？”苏清瑶心头一震，柳苍是十年前“意外”失踪的前青霜门二长老，当年负责掌管祭坛典籍，“难道真的是他？”
陆问心心头一紧，珏力催得更急，却只能稳住他的气息：“清瑶，你带师兄回青霜门交给晚晴，我去西麓祭坛。现在辰时，离亥时只剩六个时辰，再耽误就来不及了。”
“我跟你一起！”苏清瑶立刻反对，“内应的事没查清，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不行，师兄需要人护着，师门也得留人手。”陆问心将清心铃塞给她，“这铃能克心神干扰，若我捏碎传讯符，你再带弟子赶来。西麓祭坛北侧有封禁缺口，我从那儿潜入更隐蔽。”
苏清瑶知道他心意已决，咬了咬唇，将麻布片塞给他：“我娘手记说蚀魂阵眼怕月华，还有……西麓祭坛底下有上古灵脉，若被邪煞污染，整个青霜山都会出事。”她顿了顿，轻声道，“我等你回来，一定。”
陆问心点头，帮她背起沈砚，目送她跃出锁灵渊后，握紧青冥剑，朝着西麓疾驰而去。
不到两个时辰，西麓祭坛已在眼前。废弃的石坛矗立山巅，黑气如华盖笼罩，坛下隐约传来百姓的低泣和邪咒声。陆问心从北侧缺口潜入，躲在石柱后观察——坛中央阵纹已成型，百名百姓被绑在阵角，四名黑袍长老手持法器念咒，黑气正从百姓体内抽出生魂，汇入阵眼。而阵眼旁，站着个穿青霜门旧长老服饰的人影，背对着他，鬓角的白发与柳苍极为相似。
“果然是他。”陆问心压低身形，刚要靠近，身后突然传来冷笑：“小师弟，倒是会找地方躲。”
陆问心猛地转身，银面使者站在不远处，青铜面具反射着日光，手腕上的珏形玉佩晃了晃。他身后跟着十余名黑袍精锐，气息强悍得远超昨日。
“你故意引我来，就是为了拖住我？”陆问心握紧青冥剑，“那个是柳苍长老，对不对？你们抓他孙女要挟他？”
银面使者眼神微变，随即轻笑：“聪明。‘那个人’说了，你和镇邪珏，缺一不可。拿下你，蚀魂阵就能彻底吞噬灵脉，到时候整个修仙界都没人能挡他。”他抬手一挥，“上！留活口！”
黑袍人蜂拥而上，黑气织成巨网直扑而来。陆问心纵身跃起，青冥剑挥出金光：“青冥破邪·三重！”金光暴涨，瞬间击飞三人，却也让他灵力微微滞涩——这招他还没完全熟练。
银面使者见状，亲自出手。黑气爪影直抓他胸口的镇邪珏，陆问心侧身避开，使出“守正诀”缠斗。“你手腕的玉佩是守护者一族的，苏凝姨母的手帕怎么会在你那？”打斗间，陆问心突然开口，“你帮‘那个人’，是不是因为他抓了你族人？”
银面使者动作猛地一顿，气息紊乱，黑气瞬间暴涨：“少管闲事！”他的招式愈发狠戾，却在触及陆问心领口时，刻意偏了半寸——陆问心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还有他听到“苏凝”时，面具下闪过的痛楚。
就在这时，坛中央传来柳苍的嘶吼：“使者大人，生魂差最后一个！那孩子的生魂最纯，正好用！”
陆问心循声看去，一名黑袍人正抓着个孩童，要往阵眼里推。“住手！”他猛地逼退银面使者，朝着阵眼冲去。胸口的乌鸦纹令牌突然剧痛，与阵纹产生强烈共鸣——阵眼竟在坛顶的乌鸦纹石像下，而石像旁，还刻着个与苏凝手记里相同的“凝”字！
“原来如此！”陆问心纵身跃向坛顶，银面使者厉声喝道：“拦住他！”
两名黑袍长老扑上来，被他挥剑斩杀。他冲到石像前，青冥剑劈出金光：“破！”石像碎裂，露出底下的黑色阵眼，一枚乌鸦纹令牌插在中央，周围还缠着半块绣着“霜”字的布片——是凌掌门常穿的外袍布料！
陆问心伸手拔令牌，可刚触及，阵眼突然爆发邪煞黑气，瞬间缠上他的手臂。“呃！”灼烧感传来，手臂迅速发黑，灵力骤然紊乱。识海里的灵劫意识也趁机躁动，蛊惑声刺入耳膜：“放弃吧！邪煞会吞了你的！金面要的不是珏，是你识海里的……”
“住口！”陆问心咬着牙嘶吼，话音未落，苏清瑶的清心铃声突然传来。“问心！我们来了！”
传讯符金光炸开，苏清瑶带着晚晴和弟子们赶到。她直奔陆问心身边，晃起清心铃，铃声裹着灵力逼退黑气：“撑住！我帮你！”
晚晴指挥弟子救下百姓，自己则冲向柳苍。柳苍转身要逃，却被晚晴甩出的短刃划伤肩头，踉跄着跌在地上。他抬头时，众人清晰看到那张布满愧疚与恐惧的脸——正是柳苍！
“柳长老，你真的还活着！”苏清瑶惊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你快说！”
柳苍嘴唇哆嗦着，刚要开口，银面使者突然甩出黑气缠住他的脖颈：“没用的东西，留着你也没用！”
“是你逼我的！”柳苍奋力挣扎，嘶吼出声，“‘那个人’是金面！他胸口有块双珏合璧的印记，他还说……”
“闭嘴！”银面使者厉声打断，黑气猛地收紧。柳苍闷哼一声，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陆问心趁银面使者分神，凝聚珏力与月华之力，狠狠拔出阵眼令牌。阵纹瞬间黯淡，黑气如潮水般退去，绑着百姓的绳索也应声断裂。
银面使者看着围上来的青霜门弟子，又瞥了眼陆问心手中的令牌和他发黑的手臂，眼神复杂。他突然挥出一道黑气，看似要攻击柳苍，实则击飞了柳苍身边暗藏的一名黑袍杀手——那杀手正举着淬毒匕首，要灭口。
“凌风雪的信，别让柳苍碰。”他低声对陆问心说了句，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随即扔出一枚珏形碎片，碎片上沾着一丝罕见的淡金色护魂粉，“三日后，祭坛旧址！‘那个人’会亲自来取镇邪珏，到时候，苏凝的死、凌风雪的秘密，都会揭开！”
说完，他化作黑气逃窜而去。陆问心接住那枚珏形碎片，指尖蹭到护魂粉，心头疑惑：他要保护谁？
这时，一名老妇走到苏清瑶身边，颤巍巍地掏出半块手帕：“姑娘，这是银面使者掉的，他刚才看到这手帕，偷偷抹了眼泪……你看这角上的印泥，是不是你们青霜门的？”
苏清瑶接过手帕，指尖抚过熟悉的“凝”字，又看向手帕角那抹暗红的印泥——正是青霜门掌门专属的朱砂印！“我娘的手帕怎么会有凌掌门的印泥？”她心头疑惑，看向陆问心，“难道她们当年一起藏过什么东西？”
陆问心还没来得及开口，晚晴突然喊道：“你们看柳苍怀里！”
众人低头看去，柳苍衣襟敞开，里面露出一封蜡封的密信，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着一个乌鸦纹。陆问心伸手取出密信，刚要拆开，密信突然自行发热，蜡封飞速融化，却只露出半行字：“凌风雪与金面，曾订下……”，余下的字迹瞬间被阵眼残留的黑气熏黑，再也看不清。
与此同时，他胸口的镇邪珏突然剧烈发烫，脑海中闪过更清晰的虚影：凌掌门手持乌鸦纹令牌，与一个戴金面的人影对峙，金面人胸口果然有双珏印记，手里还拿着半块与银面使者相同的玉佩！
“金面……双珏印记……”陆问心喃喃自语，握紧了焦黑边缘的密信，“这封信里，肯定藏着关键线索。”
“先回青霜门再说！”苏清瑶扶着他的手臂，担忧地看着他还没完全消退的黑痕，“你的伤得赶紧处理，沈师兄也还在昏迷。”
众人护送着百姓和昏迷的柳苍，朝着青霜门的方向走去。夕阳西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行至半山腰时，晚晴突然脚步一顿，指着众人身后的地面：“那是什么？”
众人回头，只见一枚染血的青霜门弟子令牌落在地上，令牌正面刻着弟子姓名，背面赫然印着一个小小的金面印记。显然，这是有人故意扔在这里的。
“金面的人已经盯到这儿了？”一名弟子脸色发白，握紧了手中的法器。
陆问心弯腰捡起令牌，指尖感受到残留的邪煞气息，沉声道：“别慌，我们加快速度回师门，严加戒备。”
一路疾行，抵达青霜门时，夜色已渐浓。疗伤室里，昏迷的沈砚突然手指动了动，随即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血痕，嘴唇翕动着，反复念着：“金面……灵脉……珏……别信柳苍……”
守在旁的弟子见状，立刻快步跑出：“陆师兄！苏师姐！沈师兄有动静了！”
陆问心、苏清瑶和晚晴闻声赶来，看着床上呓语的沈砚，又对视一眼。柳苍的密信、银面使者的警告、沈砚的呓语、金面的威胁……无数谜题像一张密网，将他们紧紧缠绕。而三日后的祭坛对决，已然成了揭开所有真相的唯一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