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云雾缭绕。
三声悠远的钟声自山巅传来,穿透晨霭,清晰地回荡在悟道院的每一个角落。
林清瑶推开窗,夹杂着草木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眼眸清亮。
她全新的修行生涯,就在这晨钟余韵中正式开启。
《灵植通识》的讲堂设在药田旁的几间雅致竹屋内。此处环境清幽,竹帘半卷,隐约可见窗外药田里随风摇曳的灵植。
堂内学生不多,约莫二十余人,各自安静端坐,气氛专注而宁静。
授课的云静师叔人如其名,气质温婉沉静,语调柔和似春溪潺潺,讲解灵植的五行属性、相生相克乃至共生习性时,条理清晰,娓娓道来。说到精妙处,她还会拿起手边的植株样本向弟子们展示。
林清瑶听得全神贯注。
师叔讲解的诸多原理,与她过往在灵植峰亲手栽培、观察的实践经验不谋而合,许多曾经模糊的感悟此刻豁然开朗。这种理论与实践相互印证的畅快感,让她如鱼得水,笔下记录得飞快。
踏入《功法基础》的讲堂时,林清瑶的脚步不由得一顿,脸上浮现出几分微妙的尴尬。
这间讲堂比先前那竹屋宽敞数倍,里面坐满了弟子。放眼望去,大多是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庞,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她这一走进去,无论是身高还是年纪,都显得格外突兀,真真是“鹤立鸡群”。
一时间,无数道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有天真无邪的打量,有毫不掩饰的惊讶,甚至还有几分懵懂的探究。
她默默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努力摆出“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讲台上。那位声音洪亮的师叔讲解的深入浅出,十分好懂,让林清瑶暗自庆幸自己选了这门课,才不至于再走那些弯路。
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林清瑶收拾好心绪,走向位于炼武场旁的敞厅。这里便是《修真六艺入门》的课堂。
余师叔大步跨上讲台,袍袖随动作带起一阵清风。他双手往讲台上一按,目光如电般扫过全场,半句客套话都省了,直接切入正题:
“今日第一课,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修真界真正的立身之本——!”
他声如洪钟,每个字都砸在弟子们的心上。
“炼丹、炼器、符箓、阵法、御兽、卜算,这六门学问,随便精通一门,就够你们在修真界横着走了!”
余师叔忽然俯身向前,手指轻点桌面,语气陡然转沉:
“当然,我不是要你们个个都成大师。但若是连这些门道都摸不清......”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往后出门游历,轻则被人骗得倾家荡产,重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最后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讲堂里瞬间安静下来。不少弟子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林清瑶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坊市中不懂灵石的窘迫,“神兵楼”里天价法器的冲击涌上心头——
修仙界果然处处是学问,若只知埋头苦修,怕是真要寸步难行。
不等弟子细想,余师叔已拈起一张明黄符纸,看似随意一抖,符纸竟无火自燃,化作一圈涟漪般的清辉散开,台下弟子顿觉灵台清明,连思绪都敏捷了几分。
“瞧见没?这就是最基础的清心符。”
他随手将灰烬撒向窗外,声音里满是自得。
“符箓之道,就是以自身灵力为笔,天地法则为墨!”
说着他又拍了拍腰间玉佩:
“这护身灵佩看着普通,却是用真火淬炼七天七夜才成型的,能挡得住炼气后期修士三记全力一击。”
话音未落,他又从袖中甩出三面巴掌大的小旗,往地上一插,整个讲台瞬间被雾气笼罩:
“这是最简单的三才阵,困住炼气期修士绰绰有余。”
雾气散去时,他掌中已托起一只机关木鸟,鸟翅扑棱棱展开,在教室里盘旋起来:
“机关术也算炼器分支,这只木雀能日飞三千里,还能传递短讯。”
最让人叫绝的是炼丹演示,他掏出一个丹炉模型,指尖窜出一股红色灵,一边演示投药顺序,一边讲解。
“炼丹时火候差一息,灵草药性就会逆转,从补药变成毒药!”
随后,又亮出个灵兽袋:
“御兽的关键是神识共鸣,强行契约只会被灵兽反噬,轻则重伤,重则殒命。”
讲堂内惊呼赞叹声此起彼伏,弟子们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睛瞪得溜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当余师叔取出一枚流光溢彩的水晶球,演示占星之术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窗外的流云竟似被无形之力牵引,随着他指尖在水晶球上的划动而缓缓流转。
林清瑶眼睛一眨不眨地追随着余师叔的每一个动作,那些精妙的演示让她心驰神往,连摊开在桌上的笔记本都忘了动笔。直到悠扬的钟声响起,她才如梦初醒,懊恼的拍了拍额头。
余师叔朗笑一声,袍袖轻拂,所有演示道具便如百鸟归巢般没入袖中。他朝众人微微颔首,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化作一道青影飘然而去。
讲堂内的惊叹声渐渐平息,但原本融洽的氛围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几十名弟子虽然年纪相仿,却因出身差异,自然分成了几个泾渭分明的小圈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前排那几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为首的名叫赵铭,手持一柄描金折扇,已有炼气二层修为,眉宇间带着世家子弟与生俱来的傲气。
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当目光扫过后排时,忽然顿住——
只见一个素衣少女正伏案疾书,他微微一愣,走过去一看,居然连最基础的五行相生之理都记录了下来。
赵铭轻嗤一声,扇尖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面,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人都能听到。
“这位师妹,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连三岁稚童都懂的五行生克都要记下来?该不会是从哪个穷乡僻壤混进来的吧?”
他身旁一个蓝衣少年立即附和道:
“赵师兄说得是,听说有些杂役走了狗屎运,也偶有混进悟道院的,真是拉低了咱们悟道院的水准。”
“难怪一股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另一个锦衣少年语气轻蔑地应和。
赵铭原本带着讥诮的目光,落在林清瑶脸上时,却不由得怔住了。
她眉眼如画,虽未施粉黛,却有一股清灵出尘的气质,尤其是那双明澈的眼眸,此刻因专注而显得格外动人,宛如山间清泉,让人见之忘俗。
他下意识整理了下衣襟,“唰”地展开折扇,故作潇洒地踱步到她桌前,语气刻意放柔:
“能在悟道院修习确实不易。我看姑娘资质不凡,何苦如此清苦?在下正好缺个贴身侍女,若你愿意,每月十块下品灵石的例钱,绝不会亏待了你。”
这番话引得前排几个世家子弟哄笑出声,有人拍着桌子起哄:
“赵师兄真是怜香惜玉!能伺候赵师兄那是她的福气。”
“可不是嘛!跟着赵师兄,丹药、功法哪样会少?比在这课堂上死记硬背强多了!”
“师兄您也太抬举她了。一个乡下丫头,能给您当侍女那是祖上积德!还犹豫什么?直接抱回洞府,今晚洞房啊!”
……
他们互相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编排好的闹剧。
周围没有背景和后台的弟子则纷纷低下头,敢怒不敢言。
整个讲堂内,只剩下世家子弟嚣张的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