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工作也好，招聘也好，就好像男生女生找对象。
诚信是基础。
纪芳菲直言道：“杨老师，我也不瞒您。我们是个新厂，目前处于建设收尾阶段。
但是我们厂区挺大的。藤谷县老粮库您知道的吧。从老粮库往南到隔壁县，都是我们的厂区。”
这个纪芳菲并没有吹牛，更没有撒谎。他们这个占地面积真的很大。
别的厂论平方，他们这个厂论里。东西不宽，但南北能有四五里地。北区挨着老粮库是仓库，中区是厂房，南区是料场。
那料场大的，能开着重卡在里头兜风。
不是纪芳菲和曹小刀霸道，有多大地方占多大地方。主要是为了和吴涛置气，膈应他。
吴涛不是想占那地方嘛。一分机会都不给他留，气死他。
也不知道杨雪茹爸爸真知道老粮库啥情况，还是假知道。反正他表现的挺稳。
他沉吟了片刻道：“新厂也不是不可以去。新厂前景更远大嘛。你们待遇怎么样？
我女儿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待遇要是不好，我们可是不考虑的。”
纪芳菲在心里翻个白眼，你女儿去彭氏当个破前台，一个月千八百的，你那时候怎么不说待遇不好你们不去？
但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您不妨先说说，您预期的待遇标准是什么？
您也知道的。我们是新厂，什么都在筹建中。您说出来，咱们好商量。日后也可以作为我们招工的一个参考。”
杨雪茹爸爸道：“我们的要求也不高。月薪三千，五险一金就好了。”
纪芳菲内心尖叫，这还要求不高？
月薪三千可以接受，可是她一个民企，身为老板，自己都没有五险一金，去哪儿给杨雪茹整五险一金去？
那会儿社保还没开放，真不是谁想交就能交的。
诚信为本嘛，杨雪茹要实在不愿意，纪芳菲也没办法。
她如实道：“工资我可以出到五千，但五险一金，这个请恕我们目前无能为力。”
杨雪茹爸爸的关注点却是：“薪水的事，你一个人说了就能算数吗？都不用回去开会商量一下？”
纪芳菲点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杨雪茹爸爸道：“你们这样搞不行的。开工厂也好，建公司也好，最忌讳一言堂，更忌讳几个人胡乱当家。
行话说：三流公司靠老板，二流公司靠员工，一流公司靠什么呢？”
纪芳菲哪儿知道啊。傻傻问道：“靠什么？”
“靠制度啊。”杨雪茹爸爸开始摊开手和纪芳菲分析：“你说你们厂占地很大对吧？”
“对。”
“那就说明你们厂规模有很大对吧？”
“对。”
“藤谷县的玻璃产业，年总产值是……某某国企的年产值是……占比总产值的……
以你们厂的规模，将来投产，产值保守估计……”
纪芳菲：“啊……嗯……对……是……什么……”
杨雪茹爸爸是真健谈啊。从行业分析到市场前景。从公司管理，到公司文化，有理有据，滔滔不绝。
虽然很多名词，很多数据纪芳菲都不知道。但纪芳菲觉得……
他说得对。
他俩一见如故，跟忘年交一样，聊起来没完。杨雪茹妈妈不乐意了。
在她绞尽脑汁，就差拿扫把把纪芳菲打出去后，终于介入二人的对话：“我不同意雪茹去藤谷县上班。
一个下县的工厂，能有什么前途？说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这下，不用纪芳菲开口，杨雪茹爸爸先不干了：“下县怎么了？现在的藤谷县早不是十几年前能同日而语的。
现在的藤谷县，号称小港岛。经济高速发展，贸易非常活跃。怎么不能去啊？”
杨雪茹妈妈一拍桌子，仰着脖子像只斗鸡：“下县就是不能去，我丢不起那人。”
“你……”杨雪茹爸爸指着自己老婆的鼻子：“鼠目寸光，不可理喻。”
杨雪茹妈妈一锤定音，向纪芳菲道：“你走吧。我已经给我们家雪茹联系好了社区幼儿园的工作。”
“行吧。”纪芳菲无奈的起身，就准备离开。
她这会儿，心里想请杨雪茹的心思已经没那么重了。如果可以，她想把杨雪茹爸爸挖过去。
哪怕不能当玻璃厂正式员工，当个挂名的兼职的也行。
因为，她感觉杨雪茹爸爸简直是个宝藏，开厂办公司必备利器。
得此人，事半功倍。
目标偏移，得重新计划。所以，杨雪茹妈妈赶纪芳菲走。纪芳菲这次并没有再黏黏糊糊的纠缠。而是起身很干脆的向外就走。
“等一等。”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
纪芳菲下意识回头。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双目凹陷，形容枯槁的女孩，穿着皱巴巴的睡衣，赤脚出现在客厅。
如果不是纪芳菲和她很熟，肯定不敢认，这就是那个时常仰着头，拿下眼皮儿夹她的美貌女孩杨雪茹。
这特么就比千年老尸多口气儿而已，怎生一个恐怖。
杨雪茹妈妈见状，顿时火冒三丈，尖声吼道：“回去，回你的房间去。”
杨雪茹对此置若罔闻，仿佛时光的树下等待千年的花妖，终于遇见了她的郎君。
世界已经远去，此刻她的眼里只有纪芳菲，那个曾经她特别讨厌，特别看不起的女人。
现在，她们一样了，都是破鞋。
纪芳菲能活的那样恣意潇洒，鲜活明亮。她为什么不可以？
她要和纪芳菲在一起，做一个和纪芳菲一样的人。
“带我走。”她痴痴的，饱含希望和虔诚的望着纪芳菲。在心里早已穿过世俗与肮脏，顶礼膜拜那个闪光的灵魂。
“啊？”纪芳菲表示，她真的有被杨雪茹这种样子给吓到，头发根儿都竖起来了。
“带我走。”杨雪茹又重复了一遍。
“回去，回你的房间去。”
她妈妈忍无可忍，上前去拉扯杨雪茹，试图把她关回房间里去。
“带我走……”杨雪茹忽然大喊一声，仿佛用尽了她的平生之力。声嘶力竭，令人闻之肝胆俱是一惊。
伴随着这声高呼，她猛然将她的母亲掀翻在地，向着纪芳菲猛冲过来。
吓得纪芳菲连连后退，意欲夺门而出。
哐的一声，身体被杨雪茹的冲击力撞的贴在了门上。
杨雪茹猩红的双眸距离她的脸不过一寸远。急促而粗重的呼吸打在纪芳菲的脸上。
纪芳菲甚至能感觉到她狂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