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桂源脸色一沉,拳头重重砸在窗台上:“派一队兵去驱散!再有妖言惑众者,立斩不赦!”
然而,镇压并不能解决问题。随着围城日久,城内的粮食越来越紧张,人心也越来越浮动。一些士兵开始偷偷藏匿粮食,甚至有人夜间翻越城墙,向湘军投降。
凛冬已至,西宁城外银装素裹。湘军营寨中炊烟袅袅,与城内死寂形成鲜明对比。兰州制造局新铸的重炮每日轰鸣,炮弹在城墙上炸开朵朵烟云,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弹坑。
这日,刘锦棠巡视前线时,炮队统领前来禀报:“将军,我们的炮弹不多了。兰州制造局来信说铁矿不足,新一批炮弹至少要等半个月才能运到。”
刘锦棠皱眉沉思片刻:“我会向大帅禀报此事。在此之前,节省使用炮弹,重点轰击城门和城墙薄弱处。”
就在这时,城头上突然出现一幕令人震惊的景象:数十名衣衫褴褛的百姓被驱赶到城垛前,回军士兵躲在后面喊话:“若要开炮,就先打死这些汉人!”
刘锦棠怒不可遏,拳头紧握,但却无可奈何。他立即修书向左宗棠禀报此事。不过三日,左宗棠的回信就到了:“暂缓炮击,另谋他策。可夜间派死士潜入,设法营救百姓。另,已命制造局加紧制造炮弹,不日即可送达。”
西宁城内,形势日益严峻。粮食短缺使得人心惶惶,不同派别之间的矛盾也开始激化。
这日深夜,马永福悄悄来到马桂源的住处,语气焦急:“大哥,再这样下去,不用湘军攻城,我们自己就先乱了。今天又有三个士兵因为争抢粮食而互相残杀。不如...”
“不如什么?”马桂源冷冷地打断他,“投降?你以为左宗棠会放过我们吗?别忘了金积堡的下场!”
“至少可以保全城中百姓…….”马永福争辩道,“再说,左宗棠对崔伟等人不是也网开一面了吗?”
就在这时,亲兵来报:“大人,玉通又要求见您,说是有要事相商。”
马桂源不耐烦地挥手:”告诉他,安分待在府里!现在没空见他!”
然而马桂源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西宁办事大臣府内,玉通正在秘密筹划。这位被软禁多年的满族大臣,已经暗中联络了一些对马桂源不满的将领。烛光摇曳中,玉通对几个心腹低声道:“左大人已经传信,三日后子时,举火为号,打开西门。这是我们戴罪立功的最后机会了。”
围城进入第二十天,城内终于断粮。马桂源决定孤注一掷,率精兵突围。
“今夜子时,集中兵力突击东门。”马桂源对部下下令,声音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白彦虎负责断后,务必拖住湘军。”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个计划早已被玉通的密探得知。消息很快传到湘军大营。
“果然要狗急跳墙了。”刘锦棠冷笑,立即部署,“传令,在东门外设伏。同时命胡彪准备接应西门。”
是夜,风雪大作。马桂源亲率三千精兵,悄悄打开东门。士兵们踏着积雪,小心翼翼地前进,马蹄都用布包裹,以免发出声响。然而刚出城门不到百步,就听一声炮响,四周突然火把齐明,照得雪夜如同白昼。
“马桂源!你已中伏,速速投降!”刘锦棠立马阵前,声如洪钟。
马桂源又惊又怒,率军猛冲。顿时杀声震天,箭矢如雨。湘军凭借有利地形,将来犯之敌团团围住。刀剑相交,火花四溅,鲜血染红了白雪,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目。
与此同时,西门方向突然火起。玉通率领残存清军,与胡彪里应外合,一举夺取西门。守门的回军措手不及,很快溃散。
马桂源见大势已去,率亲兵退守知府衙门。衙门大堂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面容。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预示着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
“大哥,降了吧!”马本源跪地哭求,“为了全城百姓,为了马家血脉...”
马桂源惨笑,手中的宝剑在烛光下泛着寒光:”事已至此,还有何颜面投降?我宁可战死,也绝不…….”
话音未落,衙门大门被轰然撞开。刘锦棠率兵涌入,刀枪如林:“马桂源!你祸乱西宁十年,今日就是你的末日!”
马桂源拔刀在手,目眦欲裂。然而他看到门外越来越多的湘军士兵,以及一些已经投降的旧部,终于长叹一声,掷刀于地。
“绑了。”刘锦棠下令,”押送兰州,听候大帅发落。”
天色微明时,西宁城终于恢复平静。刘锦棠登上城楼,望着破败的街市和面黄肌瘦的百姓,立即下令:“开仓放粮,救治伤员。传令各营,严禁骚扰百姓,违令者斩!”
这时,一骑快马驰来,送来左宗棠的手令:“西宁既克,当以安抚为要。立即恢复秩序,帮助百姓重建家园。已遣员运送粮草药材,不日即到。左宗棠手书。”
朝阳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西宁城头。历经十年战乱的古城,终于迎来了和平的曙光。街道上,湘军士兵正在帮助百姓清理废墟,医官们忙着救治伤员。粮车缓缓驶入城中,开始向饥民发放粮食。
刘锦棠巡视着这座重获新生的城池,对部下嘱咐道:“立即着手修复城墙,整顿街市。要让西宁尽快恢复往日的繁荣。”
湟水依旧奔流,但两岸的景象已经开始改变。战后重建的忙碌场面,预示着这片土地即将迎来新的生机。虽然战事造成了巨大的创伤,但和平的曙光已经降临,让人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