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倒是个从商的好苗子。”
不知何时,卫大儒悄无声息地坐到了他们身旁。
这丫头的雕版印刷技术一问世,便在京城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这会儿又提出什么历届真题的点子,这要是实施起来,在学院的学子之间必然能掀起一阵风潮。
怀清悠然自得地喝着茶,不紧不慢地回应道:“您也瞧见了,我这庄子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改造完毕,我哪有精力去从商呢?
况且,我家本就是农户出身,就算日后我大哥二哥能入朝为官,也改变不了他们农家子弟的身份。
我能做个地主家的闺女就心满意足了,从商这事,我可不敢奢望。就算赚再多银子,到不了我手里,看着反倒更糟心。”
她始终觉得,能平平稳稳过日子就好。之前庄子里发生的那一系列事情,更是让她坚定了这个想法。
小富即安,小满则足,小闲即清,这已然是她目前最向往的生活境界。
前世的她,日子过得快活又洒脱。身边有亲人朋友相伴,钱财够用,工作轻松。即便没有房子和车子,也能怡然自乐。
如今身处异世,同样有亲人朋友,银子也足够日常花销,还拥有庄子和神秘空间,她所求更是不多。
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好好地和前世的父母告别。
她一直努力学习种地,就是希望能借此刺激空间升级,盼着有朝一日能连通时空网络,和父母说上几句话。
至于从商,她自认为没什么天赋。一开始或许还能凭借前世的经验想出些点子,但时间一长,以她的性子,迟早会厌烦,尤其是还要看账本。
你瞧,她早就把卤肉作坊的账本移交给怀河堂哥,家里庄子的事务也都交给了田管家。
像花想容胭脂铺,那是县令夫人蔡氏提议开办的;金缕衣绣坊,则是齐国公夫人戚氏帮忙促成的。这都不是她主动争取来的,她可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如今,花想容有芳宁管理,金缕衣她放心地交给金秀儿打理,再有春知帮忙统一协调处理相关事务。她只需要专心种地,偶尔出些糕点方子或者服装设计图,看看总账就行。
“你这丫头,活得倒是洒脱。”卫大儒感慨道。
“先生,您说笑了。跟您比起来,我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怀清心想着,先生可是孤家寡人一个,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四海为家,那才是真正的洒脱。
“我这儿还有三百多号人要养活呢。要不,先生您给我题个匾额?”
“题什么?”
怀清赶忙殷勤地给先生倒茶,说道:“就题‘桃源庄’三个字。”
原来,袁师傅昨天派人来通知她,庄子的外围墙已经用青砖砌到一丈高,大门也建好了并安装妥当,就差这块匾额了。
整个大明,还有谁的题字能比卫大儒更有分量呢?
卫大儒自然不好拒绝。
一来,他是诤哥儿的先生;二来,在这小徒弟心中,排第一位的永远是她大姐,自己这个授业恩师只能勉强排到第七,能有这个名次已是自己最后的坚持了。
再说,庄子之前闹出的那些事,说不定还是因自己而起,就当是补偿吧。
“私塾建好了?”卫大儒关心地问道。
自己收这个小徒弟都一个多月了,还没正儿八经地上过课呢。当然,他可不认为自己是不务正业,因材施教、寓教于乐也是教学的一种方式嘛。
“课堂已经建好了,就是配套设施还不完善。袁师傅的意思是,一边授课一边建设,两不误。”怀清解释道。
农忙开始后,人手愈发紧张。袁师傅便先紧着庄户的住房和私塾建设,其他像食堂、私塾先生宿舍、休闲场馆等,等大家入住后再慢慢添置。
私塾的学生都是庄子里庄户的孩子,会根据年龄分班教学。办学的目的并非一定要培养出秀才、举人、进士,主要是教孩子们识字,让他们懂得辨别是非对错等基本的人伦道理,刚开始请一两个秀才任教就足够了。
卫大儒听后点了点头,觉得能这般为庄户着想,实在难能可贵。他愈发觉得自己选择留在庄子是个正确的决定。尤其是那条护庄渠建成时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护庄渠是从望江河的支线直接引水过来的,从庄子南边沿着官道一直挖到庄子对面,然后再回流到望江河。
对于一个庄子来说,这工程规模可不小。
当时,谨哥儿代替他父亲打开闸门,望江河水瞬间涌入庄渠。庄渠两边的庄户们顿时欢呼雀跃,甚至有人追着水流沿着沟渠跑了一圈,那喜悦的情绪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条护庄渠,可是庄户们一锄头一锄头亲手挖出来的。他们每天回到家时,手脚伤痕累累,口鼻沾满了泥土,肩背也因为每天背负挖出的泥沙而红肿胀痛。但当看到河水潺潺流入沟渠的那一刻,所有的心酸都变得不值一提。
庄户人家淳朴善良,怀清一家也是至纯至信。在庄子上待久了,真的会让人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卫大儒突然有些理解怀清小富即安的想法了。
他捋了捋胡须,笑得格外开怀:“丫头,你准备怎么回报我啊?”
“那,您老缺啥?”
“这就得看你的诚意了。”
怀清一听,就知道这老头又在拐弯抹角地向她讨酒喝了,不禁有些头疼。“我娘去年酿的酸枣酒,还有一坛……”
“酒在哪?”卫大儒眼睛一亮。
“每天一杯,定时定量。”怀清坚定地说道。
这老头酒瘾很大,刚来的头一两天还能忍住不喝酒,之后几乎天天都要酒肉相伴。
幸好有空间灵泉调理身体,虽然时间不长,身体只是稍有改善,但好歹不再动不动就晕倒了。
可这酒瘾一上来,他竟然直接跑去厨房偷酒喝。怀清发现后,只好给他定下每天只喝一杯的规矩。
虽然量少,但好歹能解解馋,卫大儒也只好无奈答应。
“人老讨人嫌啊!唉!不说了,不说了,走了,上山干活去了!”说着,卫大儒艰难地站起身,一摇一摆地往后山走去,还刻意做出一副悲凉的样子。
怀清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无语。
那圆滚滚的身形,怎么看都像国宝,实在让人悲伤不起来。
他一走,单元达才慢慢凑过来:“表妹,你怎么欺负先生了?看他背影,怪可怜的。”
“我说他是装的,你信吗?”怀清无奈地说道。
单元达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这让怀清感到一阵心累。
这老头,实在是太精明了,又成功骗到一个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