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见众人个个言辞闪烁，始终没能让自己称心如意，脸上的不耐愈发明显，最终轻揉着眉心，语气淡淡的，带着几分不容置疑：“我乏了。”
说完，便轻轻挥了挥衣袖，起身离去，只留下众人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再多说什么。
按道理来讲，女眷们前来向老夫人请安时，夏怀谨与阮晋阳理应在前院等候。
可今天威武侯外出未归，侯府里竟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事儿，两人便顺理成章地一直待到请安结束，随后和众人一道离开侯府。
一踏出侯府的大门，怀清便长舒了一口气，感慨道：“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果真是一点儿不假，像我这样散漫惯了的人，还真不适合来这种地方！”
说着，她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狡黠 ：“既然都出来了，咱们要不要去逛街呀？昨天就只去了天街，逛了逛醉红妆，其他地方还都没去过呢。”
夏怀谨看向阮晋阳，笑着说道：“那就有劳大哥带路了，我们初来乍到，对这儿人生地不熟的。”
阮晋阳瞧着他们一个个兴致勃勃的模样，便抬脚在前面带路。
怀清又接着说道：“大嫂，都说这京都繁华，到处都能捡到银子，咱们要不合伙开个铺子？”
芳宁有些疑惑，回应道：“不是已经有了花想容跟醉红妆？还是说京城再开家花想容？”
“花想容的产品醉红妆都有售，就不必再开铺子。”怀清眨眨眼，继续说道，“不过银子这东西，谁会嫌多呀 ！在这京城生活，开支可不小，大哥又拉不下脸用媳妇的嫁妆银子，对吧？”
“你这是打趣我呢，我那不是当时话赶话嘛。”芳宁笑着嗔怪道。
“我可没打趣你，我是认真的！”怀清一本正经地说，“咱们一起想个好项目，和阮大哥他们一起干。”
怀清这话倒也不假，京城这地方，寸土寸金，要是没有点本事，还真不好生存下去。
不说他们，就算是阮晋阳、马琪玉这些人，也得为以后打算。
日后就算考中，若是光靠那点薄弱的俸禄还真养不起家。
而且大哥他们忙着赶考，她们这些女眷总不能整天无所事事。醉红妆那边有童锦清打理，他们只需等着分红就行。
再者说，永宁坊还有一家铺子空着呢。
只是到底做什么项目，还得好好琢磨琢磨，先逛逛市场，考察考察行情再说。
众人逛了一上午，临近中午时，便找了个酒楼准备吃午饭。
说起来也有些尴尬，这孙女婿一家上门拜访，侯府居然连顿饭都不留。
老夫人没提，侯夫人倒是假意留了一下，可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侯府这顿饭可不好吃，便婉拒了。
他们去的酒楼叫醉月轩，听说在这京城里是最红火的一家，生意兴隆得很。他们没有提前预约，到了之后差点只能在大厅将就着坐。
好在掌柜认识阮晋阳这位探花郎，看在他的面子上，特意给他们开了一个包厢。
怀清接过菜单，眼睛里满是兴奋，看着上面的菜名，把那些看着好吃的都点了个遍。
芳宁见状，有些担心地说：“会不会点太多了呀？”
怀清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关系，让春音也都尝尝。要是好吃，咱们下次就不来这儿人挤人了，让春音照着做就行。”
芳宁听了，赞同地点点头。怀清这话确实在理，春音这丫头厨艺了得，做出来的饭菜一点儿也不比外面酒楼的差。
珍馐美馔次第上桌，瓷碗碰撞声与笑语盈盈交织。
众人正吃着，隔壁包厢突然传来刻意压低却仍清晰可闻的交谈声。
“这次选秀只招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千金，这消息可听着了？”沙哑嗓音裹挟着兴奋，“据说是给四皇子、五皇子选正妃呢！”
“难怪！难怪！”另一人恍然，“不过听说大皇子府最近也在暗中相看......”
话音戛然而止，随即传来杯盏轻碰的脆响，余下话语隐入刻意抬高的笑谈中。
怀清捏着银筷的指尖微颤，目光下意识扫过阮晋阳。
想起方才在侯府，老夫人打量小辈时那鹰隼般的眼神，此刻她才惊觉，原来早有筹谋。
同知虽是五品，但威武侯府的头衔足够让适龄女眷跨过门槛——再看老夫人今日对银钱的贪婪，若是芳宁及笄还未定亲，恐怕这种强送孙女入宫这事她也做得出来。
“四皇子五皇子尚未婚配，六皇子又年幼，大皇子府等怕是也想借机添人。”阮晋阳似看透她心思，搁下茶盏时，青瓷与木案相触发出轻响，“皇子府的侧妃名额向来是各方争夺的香饽饽。”
毕竟皇子正妃只有一个，侧妃嘛，可以上玉蝶的可以有两个，私下纳的，不计较名分的侍妾，你要有几个就几个。
怀清喉头发紧，忽想起一事：“那大皇子侧妃许氏......许承铁的嫡女，如今境况如何？”
满桌寂静。
良久，阮晋阳放下筷子，语气沉重：“她的名字还在玉牒上。可许家满门流放后，大皇子连生辰都没让她露面。”
话音未落，隔壁突然传来拍案声：“要说这许侧妃也是可怜！她爹还是青州通判时，大皇子对她多殷勤......”
“噤声！”另一人慌忙打断，“小心隔墙有耳！”
怀清望着碗中渐凉的羹汤，忽然没了胃口。那些在侯府里感受到的压迫感，与此刻飘浮在空气中的皇家秘辛交织，让她不寒而栗。
她下意识攥紧帕子，却听阮晋阳低声道：“莫要多想。咱们不掺和这些，便是福气。”
正说着，楼下忽而传来喧哗。
有人扯着嗓子喊道：“醉月轩后头巷子出事了！听说有位官家小姐被......”
未说完的话语被鼎沸人声吞没，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响起。
怀清与众人对视一眼，心中警铃大作。
这天子脚下的繁华，竟藏着如此多暗流。不知这场突如其来的骚动，又会牵扯出怎样的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