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清只觉心跳如擂鼓,一时慌了神,忙扬声让春意按来顺的话去备车备药,又急着吩咐来顺去前院召集护卫。
转身进了内室,她闪身进了空间,慌手慌脚地翻找着上好的金疮药与止血散。
可指尖触到药瓶的瞬间,她猛地醒过神来——不对!
她与齐禹之间有灵犀相系,他若真遇险境,她怎会毫无感应?
心头疑窦丛生,她快步退出空间,抬手点开墙上的大屏幕。
光影流转间,画面里竟赫然是齐禹骑着那匹熟悉的小红马,正随着一支浩荡的队伍往京城方向行来。
他身后跟着明黄色的圣驾,两侧是百官仪仗,巡防营的兵丁护在最外围,旌旗猎猎,秩序井然,怎么看都与“遭劫遇险”搭不上边。
怀清凑近屏幕,仔细打量齐禹的身影——他身姿挺拔,神色从容,分明毫发无伤。
她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一道传讯送了过去:“齐禹,刚才来顺回府说你们遇了劫,到底怎么回事?”
屏幕里的齐禹似是收到了讯息,勒住马缰侧过头,脸上先是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双手微微抬起,像是要比划什么,唇角还带着点被惊扰的笑意,声音透过屏幕传过来,清晰而稳定:“来顺一直跟在我身边,半步不曾离开啊。”
怀清瞳孔一缩,立刻扩大屏幕画面。
果然,在队伍后方大哥大嫂的马车旁,一个身形与来顺一般无二的汉子正垂手立着,不是来顺又是谁?
那……方才在府里跪地求救的“来顺”,是假的?!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背,怀清猛地转身看向门外,方才那“来顺”离去的方向空无一人,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屏幕里的齐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如锋,对着传讯口急声道:“怀清,你千万小心!那假的来顺定是不怀好意,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别跟他出府!”
他勒着马的手紧了紧,语气里满是焦灼却又透着沉稳:“想办法拖住他,别让他察觉到异样。我这边立刻让人快马加鞭赶回府护着你,最多一个时辰就到!”
小红马似是感受到主人的急切,不安地刨了刨蹄子。
齐禹安抚地拍了拍马颈,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记住,待在府里,哪儿也别去,等我消息。”
怀清对着屏幕轻轻应了声“好”,指尖却已在案几上无声点动。
屏幕那头齐禹的身影还凝着焦灼,她这边脸上虽平静,心里却已转开了念头——这假来顺费尽心机演这么一出,无非是想引她出府。
既是设了局,必有幕后之人在暗处窥伺,她倒要看看,是谁藏在这迷雾后头。
她抬眼看向门外,方才那假来顺离去时脚步匆匆,怕是正等着她“上钩”。
怀清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转身出了内室,正碰上春意回来。她对春意使了个眼色,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外头可能存在的耳朵听见:“春意,去告诉‘来顺’,就说我已备好人手药材,这就随他去寻二爷。”
春意虽满眼疑惑,却还是应声去了。
怀清缓步走到窗边,撩开一角帘布望向府外,眼底一片清明——想引她出去?
那便遂了对方的意,只是这戏台子搭起来,该唱哪出戏,就得由她来定了。
春意一听怀清要亲自跟着去,急得上前一步:“夫人,奴婢跟您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怀清抬手按住她的胳膊,语气沉稳:“你留下来。春知去了栖梧坞,府里正是用人的时候,内外总得有个妥当人照看。”
春意咬着唇,还是不放心:“那……那等秋肃回来?让他陪着您去,他功夫好,行事也稳妥。”
“秋肃去查许志坚的底细了,不在府里。”怀清轻轻摇头,目光扫过院外,语气听不出异样,“不用麻烦旁人,不是有来顺带路么?他跟着二爷这些年,办事向来可靠。”
她这话像是说给春意听,又像是说给暗处的人听,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春意虽满心担忧,却也知道夫人自有考量,只能按捺下跟着去的念头,低低应了声:“是,那夫人千万当心。”
怀清跟着假来顺出门时,日头刚爬过街角的牌坊,金晃晃的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得人眼发花。
来顺赶着辆半旧的青布马车,车轴碾过石子路,发出吱呀的轻响,身后跟着的几个护卫都穿着寻常短打,腰里却鼓鼓囊囊藏着家伙——毕竟国公府的人离了京,半点大意不得。
可谁也没留意,街角那棵老槐树下,几个挑着货担的汉子正慢悠悠整理着箩筐。
马车刚拐过巷口,离那座荒废已久的土地庙不过数十步远,突然几声闷响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像是有人用布捂住了铁锤砸石头。
怀清刚撩开车帘一角,想看看为何马车停了,就见跟在车后的两个护卫猛地晃了晃,直挺挺栽倒在地上,脖颈处渗出的暗红血迹迅速浸透了粗布衣裳。
她心头猛地一缩,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见赶车的假来顺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推了一把,脑袋磕在车辕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接着便软软地滑落在地,一动不动了。
这帮人,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风卷着庙檐下的残幡扫过地面,带起几片枯叶,落在倒在地上的人脚边。
土地庙斑驳的朱漆大门后,影影绰绰似乎有几双眼睛,正透过门缝,冷冷地盯着这辆孤零零停在路中间的马车。
怀清攥紧了袖中藏着的袖珍箭弩,踩着车凳稳稳落地。
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小的尘埃,她却浑不在意,目光直直射向那扇虚掩的破庙门。
“既然费了这么大功夫把我引到这儿,”她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霞光里格外清晰,尾音甚至带了点讥诮,“总不会是只敢躲在门后做个缩头乌龟给我看吧?”
话音刚落,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半尺,一道阴恻恻的笑从里面滚出来:“明善县主果然胆识过人,怪不得……”
话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怀清眯起眼,看见门后露出半截玄色衣袍,袖口绣着的暗纹在阴影里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