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断岳如同破开巨浪的船头,工兵铲狂舞,将弹起的利刃狠狠砸飞,火星四溅!丁逍遥紧随其后,那只泛着暗沉光华的手掌或拍或抓,将侧面射来的弩箭凌空击碎,木屑与铁渣纷飞。每一步踏出,脚下都可能触发新的杀机,地刺、陷坑、冷箭……层出不穷,那军阵煞气更是如同无形的枷锁,不断侵蚀着我们的体力和意志。
“左边三步!踩那块带云纹的石板!”我紧闭双眼,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片声音的海洋里,捕捉着生门气流的微弱轨迹,嘶声指引。耳朵里充斥着机括的轰鸣、兵刃的破空、队友粗重的喘息,以及金万贯不时发出的惊叫。
“咔哒!”萧断岳依言踏出,他刚离开原地,原先站立的地方就猛地塌陷,露出下方黑黝黝布满毒刺的深坑。
“右前方,避开那根颜色发暗的石笋!”
丁逍遥身形一扭,一道乌光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夺”地钉入岩壁,竟是一支短矛!
我们就像在雷区跳舞,每一步都游走在生死边缘。玄尘子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强行推演阵法消耗巨大。罗青衣和云梦谣不断出手,药粉与银针齐飞,延缓着周围机关的发动的精准度。陆知简则努力记忆着走过的路线和机关规律,试图找出这阵法的破绽。
生门的位置在快速移动,飘忽不定。我拼尽全力追踪着那缕生机,声音因过度集中和精神紧绷而嘶哑:“快!向前五步,然后左转!气流在减弱!”
萧断岳怒吼一声,猛地前冲,工兵铲横扫,将前方突然升起的一面布满尖刺的石墙砸得碎石崩飞!他硬生生开出一条路!
我们紧随其后,冲过他开辟的缺口。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不再是布满机关的开阔地,而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天然岩石裂缝,裂缝向上延伸,深不见顶,下方则是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只有阴冷的风从下方倒灌上来,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
而那缕代表生机的气流,正从这条裂缝的深处传来!
“是这里!生路在里面!”我肯定地说道,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大脑一阵眩晕,耳朵里嗡嗡作响,过度使用能力的后遗症开始显现。
众人来不及庆幸,身后那“八门金锁阵”的轰鸣声和杀伐之气并未停止,显然我们只是暂时脱离了最核心的杀局,并未完全破阵。
“走!进去!”丁逍遥当机立断,率先侧身挤入了那条狭窄的岩石裂缝。
裂缝内部更加黑暗潮湿,石壁湿滑,布满了黏糊糊的苔藓。我们只能排成一列,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裂缝并非笔直,而是蜿蜒向上,坡度陡峭,很多时候需要手脚并用才能攀爬。
爬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以及更加清晰的风声。
“快到出口了!”打头的丁逍遥低声道。
我们精神一振,加快速度。终于,爬出了狭窄的裂缝,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山腹被掏空形成的天然石窟。
石窟极为空旷,穹顶高悬,隐约有些许不知来源的微光苔藓点缀,提供着极其微弱的光线,让这里不至于完全黑暗。而我们此刻,正站在石窟一侧的悬崖边缘。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仿佛一步踏错就会万劫不复。而对岸,在近百米开外,隐约可以看到另一个平台的轮廓,平台上似乎有建筑的阴影。
连接两岸的,只有一条桥。
一条令人望而生畏的桥。
它并非由木板或石板铺就,而是由无数根锈迹斑斑、粗细不一的铁索构成,上下左右交错缠绕,勉强形成了一条宽不足尺半的悬空通路。铁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湿滑的苔藓,不知道在这阴冷潮湿的环境中悬挂了多少岁月,看上去脆弱不堪。更让人心惊的是,铁索之间空隙极大,低头就能看到下方无尽的虚空。
阴冷的风在石窟中穿梭,吹动着铁索桥微微晃动,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这……这怎么过?”金万贯只看了一眼,就两腿发软,差点瘫坐在地,声音带着哭腔,“会掉下去的!一定会掉下去的!”
陆知简扶住他,脸色也很不好看,他仔细观察着铁索桥和对岸:“看对岸平台的形制,像是古代用于祭祀或观测的夯土台基,很可能就是秘藏的真正入口。这桥……是唯一的路径。”
玄尘子凝神感应片刻,沉声道:“桥上有残留的禁制气息,与那八门金锁阵同源,皆是军煞之气。此桥考验的,恐非仅是胆量。”
他的意思很明白,这桥恐怕没那么简单,除了本身险峻,可能还附带着扰乱心神的效果。
丁逍遥走到悬崖边,蹲下身,仔细查看铁索与岩壁的连接处。连接处被巨大的金属铆钉固定,虽然锈蚀严重,但结构看起来尚且完整。他又看了看对岸,回头对我们说道:“没别的路了,只能过。一个一个来,保持距离,千万不要往下看。”
他第一个踏上了铁索桥。
当他双脚踩上那湿滑锈蚀的铁索时,整座桥明显地向下一沉,晃动更加剧烈,“嘎吱”声大作,仿佛下一刻就要解体。丁逍遥身体微微晃动,但很快稳住,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平视前方,一步步向前挪去。他的右手微微抬起,保持着平衡,那暗沉的光华若隐若现,似乎也在对抗着桥上无形的压力。
接着是萧断岳。他体重最大,踏上铁索时,桥身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呻吟。但他下盘极稳,每一步都如同钉在铁索上,虽然缓慢,却异常坚定。
第三个是我。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脚下的深渊,将注意力集中在铁索本身和前方丁逍遥的背影上。脚踏上铁索的瞬间,一股冰凉的触感透过鞋底传来,同时,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并非物理上的,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仿佛有无数充满杀意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干扰着平衡感和判断力。我立刻凝神静气,将听觉收缩,专注于自身心跳和呼吸的节奏,一步步向前。
罗青衣、云梦谣、玄尘子和陆知简也相继跟上,各自运用方法稳定心神。金万贯是最后一个,他几乎是闭着眼睛,手脚并用地爬上去,身体抖得像筛糠,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祖师爷保佑。
队伍在铁索桥上缓慢移动,如同悬在万丈深渊上的一串蚂蚁。桥身不停晃动,每一次风吹过,都带来一阵令人心惊胆战的摇摆。铁索湿滑,必须极其小心才能站稳。
就在我们行至桥中央,也是最危险的位置时,异变再生!
石窟下方那无尽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扑翼声!声音由远及近,迅速变大!
“什么东西?!”萧断岳厉声喝道,停下脚步,警惕地望向脚下的黑暗。
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从深渊中猛地升起,朝着铁索桥上的我们扑来!等到近了,在手电光和微弱苔藓光的映照下,我们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云,而是无数只拳头大小、形似蝙蝠,却长着赤红色眼睛、口中布满细密獠牙的怪鸟!
这些怪鸟通体漆黑,翅膀破破烂烂,飞行轨迹诡异,发出“叽叽喳喳”刺耳的尖叫,那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疯狂与嗜血!
“是尸蝠!以腐肉和阴气为食,最喜活物精气!”玄尘子急声道,“小心!它们要攻击了!”
话音未落,那片由无数尸蝠组成的“乌云”已经撞上了铁索桥!
刹那间,我们陷入了绝境!
前有悬桥险阻,下有万丈深渊,现在还要面对这来自空中的、疯狂的袭击!
尸蝠如同雨点般撞向我们,锋利爪牙撕扯着我们的衣物,试图啄食我们的皮肉!那刺耳的尖叫声直接冲击着耳膜,扰乱心神!
“稳住!别乱!”丁逍遥大吼,右手挥舞,暗沉光华过处,靠近他的尸蝠如同撞上无形墙壁,纷纷爆体而亡,墨绿色的汁液四溅。
萧断岳将工兵铲舞得如同风车,将扑向他的尸蝠拍飞打碎。
我不得不分出精力,用手臂护住头脸,同时用短刃格挡,但在摇晃的铁索桥上,动作极其受限,险象环生。罗青衣洒出的药粉对这群疯狂的畜生效果不大,云梦谣的蛊铃音波也只能让它们稍微混乱。
最危险的是金万贯!他本来就在桥上吓得半死,尸蝠一冲,他更是魂飞魄散,脚下猛地一滑,惊叫着向桥外栽去!
“老金!”离他最近的陆知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背包带,自己也被带得一个趔趄,差点一起掉下去!
两人在桥边摇摇欲坠!几只尸蝠趁机扑向失去平衡的他们!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是云梦谣射出的蛊针,精准地钉穿了那几只尸蝠的头颅。
同时,丁逍遥也返身冲回两步,探手抓住金万贯的胳膊,低喝一声,硬生生将他拽了回来!
“抓紧铁索!别松手!”丁逍遥对着惊魂未定的金万贯和陆知简吼道。
尸蝠的攻击愈发疯狂,它们似乎无穷无尽,不断从深渊中涌出。我们被困在桥中央,进退两难,体力与精神都在飞速消耗。
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悬桥之上,或者失足坠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