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你是想到原因了。”夏知圣看着他瞬间垮下去的脸色,缓缓直起身,“既然如此,那你好好静养,我就不多打扰了。”
他转身走向病房门口,手触到门把手时,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动作,回过头,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近乎于“看好戏”的笑容。
“对了,差点忘了。除了你的事,其实还有一个消息,本是该带给隔壁那位还没醒的唐墨渊的。既然他还没醒,就先说与你听吧,或许能让你这养伤的日子多点‘盼头’。”
他故意顿了顿,才慢悠悠地说道:“现在分部里,可是有一个他绝对意想不到的‘惊喜’,正等着他回去呢。”
说完,不等王海鸣反应,夏知圣便拉开房门,身影消失在门外,只留下满腹疑云、一头雾水的王海鸣躺在病床上,对着洁白的天花板,反复咀嚼着那句关于“惊喜”的神秘话语,以及即将到来的、来自陈彬的“收拾”,内心一片纷乱。
……
一周之后,返程的运输机在云层中平稳穿行。
机舱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阅读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王海鸣闭目盘膝,试图运转体内残存的力量修复伤势,他能感受到灵力在经脉中艰难流转,像是干涸河床上的细流,断断续续,难成气候。
片刻后,他缓缓收功,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他调出系统面板,看着上面清晰显示的状态,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状态:折寿:遭到异种煞气深度侵蚀,并与幽冥武装产生未知共鸣,导致生命本源严重受损,阳寿折损(无法解除)】
“看来是留下后遗症了……”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认命的平静,同时,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那一头因透支寿命而变得银灰的发丝已被染回乌黑,中长的黑发让他看起来与寻常青年无异。
但这并非好转的迹象,恰恰相反,这是因为那个【折寿】的负面状态依旧存在,顶着一头白发太过惹眼,他素来不喜高调,索性在回来的前一天找了家理发店染黑了事。
坐在他对面的唐墨渊,气色看起来要好上许多,前几日的恶战,他并未受到致命的内伤,此刻更多是精神上的疲惫。
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落在王海鸣身上。
这几天,他不是听见王海鸣压抑的咳嗽,就是看见他指缝间不慎溢出的血丝,其气息更是远逊从前,萎靡不振。
‘他又是因为我……才伤成这样的吗?’唐墨渊心头沉重,愧疚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好像……我欠他的,越来越多了,多到不知该如何偿还。’
他将这些话压在心底,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王海鸣不喜欢听这些。
机舱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引擎的轰鸣持续不断。
唐墨渊觉得这沉默几乎令人窒息,他深吸一口气,罕见地主动寻找话题——是的,是那个平日里更习惯沉默的唐墨渊,主动打破了沉寂。
“海鸣,”他开口,声音在噪音中显得有些模糊,“你说,那个夏副部长之前提到的‘惊喜’,究竟会是什么?”
王海鸣正将旁边的空座椅放倒,整个人没什么形象地瘫躺下去,闻言嗤笑一声,带着点自嘲和漫不经心:“谁知道呢?总不至于是欧阳婉宁复活了吧?”
唐墨渊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脸色都僵了几分:“海鸣,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不好笑就对了,”王海鸣闭上眼,声音闷闷的,“我现在可一点都笑不出来。”
唐墨渊顿时语塞,想起王海鸣之前提过,回去恐怕免不了要被陈部长“收拾”一顿,心情沉重实属正常。他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运输机最终平稳降落在东海市的军用机场。两人办完手续,申请了一辆军用越野车,便径直驶向SIb分部所在。
熟悉的城市风景在车窗外掠过,却无人有心情欣赏。
地下分部,电梯“叮”的一声轻响,金属门缓缓滑开。
两人刚走出轿厢,便看到不远处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前几天才在病房见过的SIb副部长,夏知圣。
“夏部长。”
王海鸣与唐墨渊同时立正,恭敬敬礼。
夏知圣微微颔首,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尤其是在王海鸣略显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即转身。
“嗯,来吧,陈部长已经在等你们了。”
唐墨渊微微一怔,“我也去吗?”
“对。”夏知圣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便在前引路。
三人沉默地穿过走廊,来到陈彬部长的办公室门前。
王海鸣本以为屋内只有陈彬一人,然而门被推开后,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办公桌旁,让他无论如何也意想不到的身影——
是那个女孩。
之前在长生生物公司事件中,被他顺手带出来的那个盲眼少女。
当时他将人带出来后,就直接移交给了SIb后续处理,之后诸事缠身,几乎快要将她的存在忘在了脑后。
“她怎么在这?”
王海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即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人家在不在,似乎轮不到他来过问。
端坐在办公桌后的陈彬,面色沉肃,没有理会王海鸣的疑问,而是对夏知圣吩咐道:“夏知圣,你先带唐墨渊去外面等着。我和王调查员有几句话要说。”
夏知圣看了唐墨渊一眼,示意他跟上。“走吧。”
唐墨渊自然不敢在这种场合提出异议,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跟着夏知圣退出了办公室,并轻轻带上了门。
“陈部长,那我……”那名少女小声开口,声音轻柔,带着些许不确定。
“没事,你就在这里等着。”陈彬的话语依旧没什么温度,但比起对待王海鸣时,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
不等陈彬再度开口,王海鸣已然抢先一步,躬身行礼,语气诚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对不起,陈叔。虽然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风雷鬼铠,我不能交给您保管。这次代价确实很大,可若非有它,我恐怕连活着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番话,直接将陈彬酝酿好的说辞全部堵了回去。
“你……”陈彬刚准备站起怒斥,但看着王海鸣那认真的表情,还是算了吧,毕竟是王凌的孩子,他不懂王海鸣,难道还不懂王凌吗?
这父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性格都那么像。
“哎……”最后满腔的怒火只能化作一声叹息,他摇了摇头,转而看向身旁的少女,语气放缓了些许,“诗涵,过来。”
被唤作诗涵的盲眼女孩依言缓步走了过去,“陈部长。”
直到她走近,王海鸣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她。
女孩换下了一身简单的素白色长裙,穿上了一袭青白渐染的古典长裙,飘逸出尘,那头如雪的白发在脑后简单地梳拢,衬得她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添几分脆弱感。
而她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枚造型简洁的银色手环——王海鸣一眼便认出,那是出自SIb内部“兵甲坊”的制品,绝非寻常装饰物件,应该是有什么特殊功能。
“你帮帮他,压制一下体内的煞气。”陈彬对女孩说道,随即又看向王海鸣,“我在一旁辅助你。”
诗涵轻轻点头,素手轻抬,手腕上的银色手环微光一闪,一架造型古朴、木质温润的七弦古筝便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她寻了张椅子坐下,将古筝平稳置于膝上,指尖轻抬,缓缓抚上琴弦。
下一刻,一缕悠长而绵柔的音律,如清泉流水般在寂静的办公室内回荡开来。
王海鸣只觉得精神微微一振,仿佛有一股清凉的气息自头顶灌入,瞬间驱散了连日来盘踞在灵台的那股阴郁与躁动。
与此同时,体内那如同附骨之疽般不断侵蚀着他生机的阴寒力量,似乎也被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外力暂时压制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再次调出系统面板。
只见原本那猩红刺眼的【折寿】负面状态下方,赫然多出了一行散发着柔和绿光的全新增益效果:
【延寿】:受到外来纯净生命力量的滋养与灌注,你的寿命被小幅延长,体内所有因幽冥之力引发的侵蚀与负面状态暂时被压制。(剩余时间:6天23小时59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