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喉咙里带着血丝:
“总算…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浮上心头。
旁边的李响猛地回头望向村庄方向,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像是看到了比鬼物更恐怖的东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手指颤抖地指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余景心头一凛,霍然转身!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
村口,那浓雾与死寂的交界处,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身浆洗得发硬、漆黑如墨的寿衣,包裹着一具枯槁得如同千年干尸的身躯。
皮肤是毫无生机的青黑色,布满了深沉的尸斑。
脸上皱纹堆叠,如同风干的树皮。
一双眼睛浑浊不堪,没有丝毫光彩,却穿透了几十米的距离,无视了中间的赵砚之、李响,甚至忽略了雷克顿那散发着SSS级威压的庞大身躯,如同两枚冰冷的钉子,牢牢钉在了余景身上。
它…能出来?!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头,将刚刚升起的些许希望彻底粉碎。
然后,那寿衣老尸抬起了如同干枯树枝般的手臂,朝着余景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招。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空间扭曲。
余景只觉得眼前猛地一花!
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模糊、拉远、扭曲,最终如同褪色的油画般彻底消失!
下一秒,强烈的失重感和束缚感传来!
他发现自己并非站在村外的田埂上,而是…
站在那口本应已经破碎的猩红棺材旁边!
不!
棺材完好无损,猩红的漆色刺目欲滴,而他自己的身体,正僵硬地躺在棺材内部!
冰冷的棺木紧贴着后背,浓烈的土腥和腐朽气息灌满鼻腔,视野上方,那沉重的棺盖正在缓缓地、无可阻挡地合拢,最后的光线被一点点吞噬!
怎么回事?
幻觉?
余景心中怒吼,疯狂地挣扎,但四肢百骸如同被浇筑了水泥,沉重得不听使唤,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空洞、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直接在他灵魂的最深处响起,如同最终审判:
“你已被埋葬。此为事实。”
窒息感瞬间攫住了他!
冰冷的泥土仿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压迫着胸腔,掐断了空气。
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淹没了他最后的视野。
身体的感觉正在迅速剥离,温度在流逝,心脏的跳动…变得缓慢,微弱,最终…停止。
这一切感觉如此真实,每一个细节都在疯狂地向他证明——你死了。
你已经是一具被埋葬的尸体。
他的意识开始相信这个被强行灌输的事实,如同接受了程序的最终指令,朝着永恒的沉寂与黑暗,无可挽回地滑落…
握剑的手,指尖微微松动…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融入这片死亡现实的刹那——一点璀璨夺目的金光,再次于他灵魂印记的最核心处,顽强地、倔强地迸发出来!
【冥冥之中的回响】在这认知的绝境中,第二次被动触发!
如同在绝对无声的深渊里,敲响了一声唯有灵魂能听见的、清澈而宏大的钟鸣!
那钟声震碎了强行灌入脑中的事实枷锁!
“我还…没死!!!”
余景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爆发出近乎癫狂的凶光!
他发出一声野兽濒死反扑般的咆哮,七窍同时渗出殷红的鲜血,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金纸,那是灵魂强行挣脱规则束缚带来的可怕反噬!
但他不管不顾!
体内那由寄生物深度连接的生命本源,如同最狂暴的燃油被瞬间点燃!
生命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燃烧,化作一股毁灭性的洪流,不顾一切地注入手中的魔剑!
魔剑发出兴奋与痛苦交织的刺耳嗡鸣,暗红色的剑身之上,竟然浮现出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纹!
灰败死寂的【荒芜之力】以前所未有的浓度和强度爆发开来,如同灰色的火焰反向席卷,疯狂侵蚀、同化着这片由认知构筑的、不稳定的现实!
力量在瞬间被推至临界点!
“给我…破!!!”
余景双手死死握住仿佛随时会碎裂的魔剑,朝着这片将他定义为死者的牢笼现实,朝着那正在合拢的棺盖,朝着无尽的黑暗与窒息,倾尽所有,狠狠斩下!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仿佛来自世界底层规则崩断的声响!
棺材、黑暗、窒息感、冰冷的触感…所有的一切如同被重锤击碎的镜面,哗啦啦地片片剥落、消散!
脚踏实地的感觉重新传来,带着田埂泥土的微微柔软。
灰蒙蒙的雾气再次涌入视野。
余景重新回到了村外的田埂上,身体一个踉跄,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气息如同风箱般急促而衰败,但他那双眼睛,却如同受伤的孤狼,凶狠、警惕,死死盯向前方。
几十米外,那寿衣老尸依旧静静地站着。
而在余景的感知中,赵砚之、李响和雷克顿就在他身边不远处。
但他们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扭曲的认知屏障隔绝在了另一个图层,对他刚才那惊心动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经历毫无所觉。
他们只是紧张万分地盯着远处的老尸,又带着巨大的困惑和惊恐,看着突然吐血、气息骤然衰败的余景,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余景抹去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魔剑依旧死死指着那寿衣老尸,声音因内脏的灼痛和生命的过度消耗而嘶哑不堪:
“……认知规则…果然…麻烦…”
那寿衣老尸,缓缓地,再次抬起了它那干枯如同树枝的手臂。
余景的瞳孔再次剧烈收缩!
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