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真是说变就变。车队刚离开朝阳小学不到半小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挡风玻璃上,瞬间模糊了视线。
这雨来得也太急了。陆星衍坐在副驾驶座上,眉头紧锁。前方的盘山公路在雨幕中泛着危险的水光,路边的护栏上还挂着未干的泥渍。
他刚拿起对讲机提醒后车注意安全,就听到货车司机焦急的声音:陆老师,不好了!水箱的固定带松了,颠得厉害,得赶紧停车检查!
苏念从后排站起身,透过雨幕望向后面的货车。透明水箱里,正不安地游动,时不时用鼻子撞向箱壁。孩子们别担心,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只是小问题,我们停下车修好就走。
小雨紧紧抱着她的玻璃罐,小声问:苏念姐姐,会不会害怕?它从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雨……
不会的,苏念摸摸她的头,周老师他们都在车上陪着它呢。
车队缓缓停靠在一处山坳里,这里有棵老樟树能稍微挡雨。陆星衍抓起雨衣就要下车,苏念赶紧递过一把伞:雨太大了,光穿雨衣不够。
他接过伞时,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背,两人都愣了一下。
货车旁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糟。周老师和兽医正在雨中奋力固定水箱,雨水让一切都变得湿滑难握。
固定带的卡扣断了一个!周老师喊道,备用卡扣在后备箱最下面,得两个人才能搬出来!
陆星衍二话不说就钻进雨幕,和司机一起掀开沉重的防水布。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进衣领,冷得他打了个寒颤,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慢。
苏念在车里坐不住了。安顿好孩子们后,她拿起另一把伞就冲下了车。跑到货车旁时,看见陆星衍正踮着脚绑固定带,整个人都快湿透了。
你怎么下来了?他的语气带着责备,却把雨衣往她那边拉了拉。
我来帮你撑伞。苏念固执地把伞举到他头顶,自己的肩膀很快就被雨水打湿。
周老师趴在水箱边轻声安抚:希望别怕,马上就好……小家伙像是听懂了,渐渐安静下来,只是用鼻尖轻轻蹭着周老师的手。
兽医打着手电筒照亮卡扣位置:左边再紧一点,对,这样就行了!
雨越下越大,地上积起了水洼。陆星衍蹲着固定最后一根绳子时,脚下一滑,幸好苏念及时扶住了他。
小心点!她的声音里满是紧张。
没事,他故作轻松,打篮球时摔得比这重多了。
终于固定妥当后,陆星衍直起身,才发现苏念正盯着他的手——手掌不知什么时候被划破了,雨水一泡,伤口显得格外狰狞。
你受伤了!她急忙拉过他的手,用纸巾小心擦拭。
小伤而已。他嘴上这么说,却任由她轻柔处理,连呼吸都放轻了。
周老师悄悄给林晓发消息:送点碘伏和创可贴下来,再带两杯热牛奶。
林晓很快抱着东西跑来。她看着苏念低头认真涂药的样子,忍不住偷偷拍了张照片——雨幕中,两人靠得很近,灯光在他们周身勾勒出温暖的光晕。
处理好伤口,陆星衍把雨衣披在苏念身上:快穿上,别感冒。
她想推辞,却被他按住手:我火力壮,你要是病了,谁给孩子们讲故事?
就在这时,司机突然喊道:前面路塌方了!
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路上堆着几块巨石,泥土还在不断滑落。
这下麻烦了,陆星衍眉头紧锁,这是去月牙小学的必经之路。
苏念也急了:孩子们还在等我们,的氧气也撑不了太久!
周老师尝试联系月牙小学,却发现山里信号太差。
别慌,陆星衍深吸一口气,我记得刚才路过一个村子,我们先去那里避雨,等雨停了再想办法。
这个提议得到一致同意。回到大巴车上,苏念向孩子们解释情况时,小宇举起他的星星石:村长爷爷说星星石能实现愿望,我许愿雨快点停!
车队缓缓驶向村庄。雨势渐小,车顶的星空灯重新亮起温暖的光。孩子们又活跃起来,小宇讲着星星石的故事,林晓播放着和小星星的动画。
苏念和陆星衍坐在最后一排,捧着温热的牛奶。
刚才谢谢你,他轻声说,要不是你帮忙,可能还要更久才能修好。
我们是一起的,她摇摇头,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忙。你的手还疼吗?
他举起贴了创可贴的手:你贴的创可贴特别好看,伤口都不疼了。
她的脸颊微微发烫,低头喝着牛奶,没看见他眼底的笑意。
抵达村庄时,热心的村长已经腾出了村委会的大院。孩子们立刻被院里的老槐树吸引,小宇把星星石放在树杈上:希望雨快点停,路快点通。
检查的状态时,周老师说氧气还够用,但需要充电。村长立即找来插线板,解决了这个燃眉之急。
晚饭时分,大家围坐在一起喝着热腾腾的玉米粥。孩子们和村里的小朋友玩成一片,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就在这时,陆星衍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月牙小学的校长。信号断断续续,但能听清关键信息:学校后山滑坡,孩子们已经转移到安全地方,让他们暂时不要前往。
挂断电话,陆星衍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村长说村里有拖拉机,他沉思片刻,等雨小点,我和司机先去查看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周老师站起来,我懂急救,万一需要帮忙。
苏念也想同行,但陆星衍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你留在这里照顾孩子们和,这里更需要你。
她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便利贴,快速写下注意安全,在旁边画了个小太阳,贴在他的雨衣口袋上:带着这个,就像我在给你加油。
他小心收好便利贴:好,我一定带着。
夜深了,雨势渐弱。陆星衍和周老师坐上村民的拖拉机,缓缓驶向雨幕深处。苏念站在村委会门口,目送着车灯渐渐消失。
林晓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别担心,陆老师很细心,会没事的。
苏念点点头,望向夜空。虽然乌云还未散去,但她相信,只要大家在一起,就一定能渡过难关。
大巴车的星空灯静静闪烁着,映照着老槐树温馨的影子。孩子们已经睡熟,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苏念坐在他们中间,握着小宇的星星石,在心里默默祈祷。
没有人知道前方的路况如何,但所有人都怀着同一个期待——期待雨过天晴,期待平安归来,期待这场暴雨中的守护,能迎来温暖的结局。
此刻,拖拉机的灯光仍在雨夜中坚定前行,像一盏希望的明灯,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