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废弃报刊亭的阴影里,内心像是被两股力量拉扯。
理智在耳边低吼:快走!蛮牛还在附近游荡,星耀的人随时可能出现,你自己都伤得不轻,哪还有力气管别人的闲事?万一只是错觉,或是普通的地面沉降,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可另一种力量,却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线,拴住了他的脚。
他想起了刀疤脸和吴叔。他们只是普通人,却愿意在危难时拉他一把。
自己虽然只是个送外卖的,可现在有了这份莫名其妙的力量,难道真的只能用来逃跑吗?
“水善利万物……”他脑海中闪过这句话。这“水”字之力,难道就不能用来“利”一次这片土地、这些还在睡梦中的人?
“知”字符文没有发出危险预警,说明至少此刻,那片区域没有针对他的陷阱或恶意。
“妈的,就看一眼!”陈默咬了咬牙,像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确认没事,我立马掉头就走!”
他不再犹豫,“不争”符文悄然运转,身影如同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片老旧居民区潜去。
越靠近,那种异样的感觉就越明显。
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沉闷的土腥味,不像雨后那么清新。
脚下偶尔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像是远处有重型卡车经过,但频率似乎不太对劲。
他躲在一棵老槐树的阴影后,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几栋老楼。
外墙斑驳,电线杂乱,楼下停着几辆旧自行车,一切看起来再普通不过。
可陈默的“水”之感知却告诉他,脚下的平静只是假象。
他缓缓闭上眼,将心神沉入“水”字符文。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去“控制”什么,而是努力让自己像水一样,“融入”周围的环境。
意念顺着砖缝和地表的微隙渗下去,触碰到的不再是坚实的泥土,而是松散、湿润、充满空隙的泥沙层。
地下水脉的运行也变得阻塞、混乱,像是患了血栓的病人。
更深处,一个巨大的空腔正在缓慢扩大,边缘的土石不断剥落,发出只有他能“听”到的细微断裂声。
而那最危险的核心,正位于那栋最老旧、住户也最多的六层楼房的正下方!
“这不是普通的沉降……”陈默心头一紧,后背冒出冷汗,“这下面是空的!还在变大!”
他强忍着精神力的消耗和肋间的抽痛,尝试用“知”字符文进一步分析。
反馈回来的信息模糊却惊人:那空腔的边缘有规整的挖掘痕迹,还有脆弱的临时支撑结构——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
“是违规施工?!”他猛地想到新闻里那句轻描淡写的“连日降雨”,瞬间明白了——雨水只是幌子!真正的根源是地下曾被违规挖掘,回填和支护都没做好!
再联想到星耀集团那无孔不入的触角,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形。
就在这时,“知”字符文轻微一动,捕捉到不远处早餐店电视里传来的早新闻声:
“……今日凌晨,我市平安路幸福小区发生小范围地陷,疑似因连日降雨导致地下土质疏松所致……目前救援工作正在展开……”
幸福小区!就是这里!新闻已经报了,说明事态已经瞒不住了!
可报道说得轻描淡写,什么“小范围”、“部分地面凹陷”,可他刚才感知到的,根本就是一个随时可能吞噬整栋楼的死亡陷阱!
一旦那空腔彻底塌陷,那栋楼瞬间就会变成废墟!那里面可都是活生生的人!
不能再等了!
他立刻转身,目光扫视四周,很快锁定了一个老式公共电话亭。
这年头用的人少,正好隐藏身份。
他如同夜雾般掠至电话亭旁,闪身进去,“不争”符文将他的声息压到最低。
他拿起话筒,投入硬币,深吸一口气,回忆着新闻里提到的部门,几经转接,终于听到了一个冷静的女声:“你好,119指挥中心。”
陈默迅速压低嗓音,让声音听起来沙哑、惊慌,像一个吓坏了的居民:
“是、是消防队吗?幸福小区!就地陷那儿!我、我住旁边楼,刚才好像听见那栋最老的楼下面有怪声,嘎吱嘎吱的,像、像有什么东西要断了一样!吓死人了!”
他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继续道:“还、还有,我好像听老人说过,那边地下以前好像有什么老的防空洞还是大排水渠来着……年头可久了!你们救人千万小心啊!看着点脚底下!从、从东边靠着小花园那块过去是不是能稳当点?我看着那边地好像实在点!”
他故意说得混乱,夹杂着猜测和传闻,但核心信息却精准地传了出去——最危险的楼栋、地下可能有老旧结构、东边小花园或许是相对安全的入口。
说完,他根本不给对方追问的机会,立刻挂断电话,硬币也顾不上取。
精神一松懈,疲惫和伤痛瞬间涌上,他眼前一黑,赶紧扶住冰冷的电话亭壁才站稳。
心跳如擂鼓,既有冒险的紧张,也有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他们能听进去,哪怕只是一点,也许就能多救一个人。
他远远望向幸福小区的方向,警灯和消防灯闪烁得更急了,人声嘈杂,救援显然正在紧张进行。
信息已经送出,他该走了。
可是,“知”字符文和“水”字符文反馈回来的那种地下极不稳定的悸动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大量人员车辆的进入和作业,似乎……更加剧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