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阳落地时膝盖一沉,脚底传来一阵异样的震颤。不是马蹄踏地的杂乱,也不是溃兵奔逃的慌张,而是某种整齐划一、如同战鼓敲在大地脊梁上的节奏。
他没时间调息体内翻腾的真气,玄铁重剑往地上一插,五指扣进泥土,借力稳住身形。刚才那一跃消耗太大,经脉还在发烫,像是有人往血管里灌了烧红的铁水。
神雕在高空发出一声短促鸣叫,翅膀猛地一偏,从敌军高台方向折返。它飞得太低,几乎擦着黑气边缘掠过,羽毛都被染上一层灰雾。
“不对劲。”苏牧阳咬牙站直,目光死死盯住那几座缓缓推进的高台。轮状物仍在旋转,符文每闪一次,周围的敌军就嘶吼一声,眼珠泛起血丝,连伤口流血都仿佛慢了下来。
江湖侠客甲那边已经交上手了。五十精骑冲到牵引绳索前,双刀齐斩,火星四溅。可那铁链纹丝不动,反倒是刀口崩出豁口,虎口裂开,鲜血顺着刀柄滴在沙地上。
“妈的!这玩意儿吃的是金刚石吗?”他甩着手骂了一句,战马受惊后退两步,差点把他掀下来。
苏牧阳瞳孔一缩。他记得自己刚才施展“归墟”时,剑尖也曾与其中一台高台对轰过一记。当时只觉阻力奇大,像砍在活物筋腱上,现在回想起来——那根本不是木头或钢铁的质感。
他抬手三道剑指疾射而出,角度各异,分别打向最近一台轮器的底部枢轴、中部连接环和顶部符文节点。第一道被黑气吞没,无声无息;第二道撞上铁链反弹回来,在地面犁出一道沟;第三道触碰到符文瞬间,整座轮子嗡鸣一声,黑气暴涨,连带着周围士兵集体向前踏了一步。
“活的……还真是活的。”苏牧阳心头一凛。
这不是机关术,也不是阵法那么简单。这是把某种邪功炼进了器械里,让机器成了阵眼,阵眼又成了武器。难怪火箭烧不毁,刀砍不断——你砍的不是东西,是正在运转的功法本体。
他立刻传音:“黄蓉!停攻!那不是机器,是活阵!”
黄蓉正站在指挥台前调度,闻言猛地抬头。她看见苏牧阳站在残破箭塔顶端,一手按剑,另一手举着玉佩,整个人像根绷紧的弦。
下一秒,她将令旗一翻,红底黑羽三连挥。
鼓声戛然而止。
原本追击的联军纷纷勒马收势,盾阵迅速回撤。有几个冲得太猛的侠士来不及刹车,眼看就要撞进黑气范围,神雕俯冲而下,双翼掀起狂风,硬生生把人卷了回来。
一人落地时摔了个狗啃泥,爬起来还想往前冲,却被旁边同伴一把拽住:“你疯了?那是蚀灵之气!沾上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爆体!”
“谁说的?”那人不服。
“苏少侠刚喊的。”
“可我们刚才明明占了上风……”
话没说完,远处一台高台忽然剧烈震动,轮子转速加快,黑气如蛇般蔓延开来,所过之处,连地上的尸体都被抽得微微抽搐。
黄蓉蹲下身,在沙盘上快速画了几条线,低声对传令兵道:“通知郭靖部,中军压上,弓弩手全部撤到白线之后。杨过那边让他先别动,等信号。”
她抬头望向箭塔上的身影,喃喃道:“这局……玩大了。”
苏牧阳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九阴残章》里一段几乎被忽略的文字:“外道侵体者,非力可破,唯逆其源流,断其根脉。”
他睁开眼时,神色已彻底冷静。
玄铁重剑还在发烫,裂痕比刚才深了一分,像是有东西在内部一点点啃噬金属。他不再强行催动九阴真气,反而将内力收束至丹田,只留一丝游走经脉,防止黑气顺着兵器反侵。
“他们不是来打仗的。”他低声说,“是来降维打击的。”
什么叫降维打击?就是你不讲武德,我也不讲科学。
你拿剑,我拿阵;你练功,我炼器。
这才是金霸天真正的底牌。什么旁门左道、黑石寨主力,全是烟雾弹。真正的大招,是从一开始就准备用这种超越武学体系的东西,把整个江湖的规则踩碎。
他摸了摸腰间玉佩,那是杨过送的,据说能共鸣传音。此刻玉佩微温,说明附近还有人在监听战场波动。
“换规则?”黄蓉听见这句话,眉头一跳,“你现在打算怎么换?”
“先活下来。”苏牧阳盯着前方,“再想办法让他们的高科技也蓝屏一次。”
黄蓉差点笑出来,但看到那几座越来越近的高台,又把笑意咽了回去。
江湖侠客甲这时踉跄着退回防线,右手包着布条,血还在渗。他一屁股坐在战车旁,喘着粗气:“老子双刀都快砍废了,那铁链跟长了牙似的,差点把我手咬断。”
“你运气不错。”苏牧阳跃下箭塔,落在他身边,“至少没被黑气沾上。刚才有个丐帮弟子不小心踩进去半步,现在整个人都在抽,嘴里念叨着‘我是无敌的’,医官都不敢靠近。”
“那玩意儿真邪门。”江湖侠客甲啐了一口,“咱们就这么干看着?”
“急什么。”苏牧阳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刚才是在看风景?我已经试过三种打法,结论是:正面硬刚等于送人头。”
“那你倒是说个办法啊!”
“我在等。”苏牧阳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剑鞘上的裂痕,“等一个能让这破阵卡顿的时机。”
黄蓉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块从神雕爪下取下的金属碎片:“这是从一台高台底部剥下来的,你看这个纹路。”
苏牧阳接过一看,瞳孔微缩。那不是普通的雕刻,而是某种符咒的变体,和聚阴盟腰牌上的封印纹几乎一致,只是更加复杂,层层嵌套,像是程序代码一样递归循环。
“他们在用阵法布阵。”他冷笑,“可惜忘了留后门。”
“你能破解?”
“不能。”他摇头,“但我可以想办法让它死机。”
黄蓉眯起眼:“你又要搞玄学操作?”
“不。”苏牧阳把碎片塞进怀里,“这次我要搞点技术流的。”
他转身走向主营临时搭建的推演台,上面摆着几张从敌军尸体搜来的图纸残页。虽然残缺不全,但能看出这些高台的动力结构依赖三个支点同步运转,一旦其中一个失衡,整个系统就会被迫重启。
“只要找到那个最脆弱的节点……”他手指点了点图上一处不起眼的齿轮位置,“就能让它宕机五分钟。”
“五分钟够干嘛?”江湖侠客甲问。
“够我把剑插进主控轮子里。”苏牧阳抬头看向远方缓缓推进的敌阵,“然后看看,到底是他们的系统强,还是我的剑更快。”
黄蓉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还真是不怕事大。”
“事大才好玩。”苏牧阳活动了下手腕,玄铁重剑依旧归鞘,但他整个人的气息已经变了。不再是刚才那种被动防御的姿态,而是像一头蛰伏已久的猎豹,终于锁定了破绽。
神雕在空中盘旋一圈,突然发出一声低鸣。
苏牧阳抬头,眼神骤冷。
敌方三座高台开始加速推进,黑气交织成网,朝着联军阵地笼罩而来。
他缓缓拔出玄铁重剑,剑身上的裂痕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