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风忽然停了。
苏牧阳的刀尖悬在半空,距离那道紫痕不过寸许。他没动,连呼吸都压进了肺底。刚才那黑衣人走时留下的痕迹,不是警告,是邀请——专为他这种“爱查到底”的人量身定制的饵。
可这饵,香得有点过头。
他缓缓收匕入鞘,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只打盹的猫。右手探入袖袋,摸出铜螺残壳。这玩意儿原本是用来传信的,现在壳碎了,倒成了最好的反光板。
月光斜切进巷口,他把残壳边缘对准墙面,轻轻一转。
一道微弱的银线扫过木门框。
紫痕表面泛起极淡的荧光,像是被唤醒的蛇鳞。那光纹扭曲片刻,竟拼出半个“轮”字,边缘还缠着几缕蛇形细线——和刻纹砖上的标记,严丝合缝。
“哟,统一设计?”苏牧阳心里冷笑,“金霸天这是搞连锁经营啊?”
他掏出小纸包,抖开一点梵烬灰,指尖捻着粉末,轻轻撒向紫痕上方。
灰粒刚落,突然自行偏移,在空中划出一条细得几乎看不见的轨迹,直指北方偏西方向。
“自动导航,还带吸附功能?”他眯眼,“这不是信标,是活体GpS。”
他迅速从怀中取出密图残页,摊在掌心。三条线交汇于“子时启钥”,而梵烬灰指引的方向,正是其中一条主干道。
三者坐标咬合,毫无偏差。
“行吧,你们玩高科技,我玩拼图。”他低声自语,“那就看看谁先把地图拼完。”
他靠墙坐下,从腰带夹层抽出炭笔,开始对照刻纹砖、密图与紫痕轨迹,在内衬布条上快速勾画。
线条交错,逐渐成网。
西岭脉断处——断龙崖。
每月仅一次的地脉松动期,子时地气最弱,机关易启。若此时有人在碑底动土,极可能打通地下暗道,直通古墓西脉。
而古墓西脉……是杨过与小龙女闭关之地的后山禁地。
“好家伙,表面钓鱼,实则调虎离山。”苏牧阳眼神一冷,“先让我乱跑,再让师父他们分神救援,最后自己带人从背后捅一刀——这剧本,奥斯卡都得颁个最佳反派编剧奖。”
他想起昨夜废庙的机关布局:毒烟不致命,埋伏不追击,逼他逃窜的路线,恰恰避开了市集巡逻的丐帮弟子,也绕开了武当设卡的山路。
“不是抓我,是送我。”他咬牙,“把我当成信鸽,顺着他们铺好的路飞。”
更可怕的是,这套系统能根据他的行动自动响应——触碰梵烬灰,触发密信;破解线索,立刻派发新任务。整个过程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游戏,而他是唯一玩家。
“金霸天不怕我逃,就怕我不动。”苏牧阳冷笑,“只要我查,就在帮他验证系统;只要我追,就在替他踩点。”
他猛地攥紧布条,指节发白。
不能再拖了。
他撕下另一截内衬,将情报要点浓缩成七字诀:“西岭断脉,子时启钥,猎阳堂动。”又加一句:“勿信活线,恐有内鬼。”
用炭笔写完,缠在铜螺残体上,塞进袖袋暗夹。
起身时,肩头旧伤猛地一抽,像是有根铁丝在里面来回拉扯。他皱眉,没管,只是活动了下手腕,确认还能握剑。
屋檐低矮,他借力一跃,踩上柴堆,再翻上墙头。动作干脆利落,没发出半点声响。
巷外市集依旧死寂,只有风吹破窗的“吱呀”声,像是某种倒计时。
他贴着墙根移动,每一步都踩在阴影最深处。经过三个岔口后,突然停下。
前方路口,一张黄纸符无风自动,轻轻飘落。
他瞳孔一缩。
那是他白天顺来的“平安符”同款,墨迹却不同——上面没有符文,只有一串数字:“六十七”。
“六十七?”他心头一震,“上次密报说渔村失踪七个孩子……七进制换算,六十七是……九余四?”
他猛然反应过来:这不是编号,是坐标!
西岭六十里外,断龙崖正北偏东四里!
“他们已经在布置兵力了。”他咬牙,“这不是下一步任务,是进度提示。”
他不再犹豫,转身疾行,沿着屋脊一路向北。
十丈后,跃下小巷,转入一片荒废菜园。脚下泥土松软,踩上去几乎没有回音。
行至园角枯井旁,他忽然顿住。
井口盖着一块腐木,缝隙间透出一丝极淡的紫色微光。
他蹲下身,伸手探入袖袋,摸出最后一点梵烬灰,轻轻洒向井沿。
灰粒如被吸引,纷纷坠入井中,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
“下面有东西。”他低语,“不止是入口,是中继站。”
他没下去。
现在下去,等于主动钻进对方的情报中枢,万一触发预警,整个网络立刻升级防御。
他要的是传递消息,不是当黑客撞防火墙。
他继续前行,穿过两条窄巷,抵达市集北墙。墙外是悬崖,崖下溪流湍急,正是通往古墓的捷径之一。
他攀上墙头,正要翻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
像是机构松动。
他猛地回头。
只见百步之外,那张写着“六十七”的黄符,正缓缓立起,仿佛被无形的手托着,一点点贴上墙壁。
接着,符纸边缘渗出紫液,慢慢勾勒出一个完整的“轮”字。
“发现异常访问,正在追踪……”苏牧阳心头一沉,“他们知道我识破了。”
他不再迟疑,翻身跃下高墙,借藤蔓缓冲落地,脚尖一点,直扑溪畔密林。
身后,市集方向,一道紫烟冲天而起,无声无息,却像点燃了某种信号。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林间小路崎岖难行,他凭借记忆穿梭于岩隙之间。肩伤越来越重,每跑一步都像有人拿锥子往骨头缝里扎。
但他没停。
四十里山路,他硬是用两个时辰啃下来。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他终于望见古墓入口的石碑。
寒风拂面,他扶着岩壁喘了口气,从袖中取出铜螺残体,准备激活听音功能。
指尖刚触到外壳,忽然僵住。
残壳内部,竟有一层极薄的紫膜,正微微发亮。
“什么时候……?”他瞳孔骤缩。
回忆瞬间闪回——昨夜废庙脱身时,他曾捏碎铜螺传信。而那时,蒙面人虽未近身,但毒烟弥漫中,曾有一缕青灰雾气缠上他袖口。
“他们不是在追我。”他声音发冷,“是在给我的通讯器做手脚。”
难怪活线系统能精准派发任务——它早就接入了他的信物。
他猛地将铜螺甩向岩壁。
“啪”地一声,残壳碎裂,紫光熄灭。
他站在原地,胸口起伏。
没有信物,无法远程联络。但他还有腿,还有脑子。
他抬头看向石门,深吸一口气,抬步向前。
就在此时,石碑侧面,一道细微的划痕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他三个月前留下的记号,用来标记地脉波动频率。
可现在,划痕旁边,多了三个新刻的符号——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匆忙划出。
他凑近一看。
是一个“轮”字,半截蛇纹,还有一个箭头,指向地底。
“里面有人来过。”他眼神骤冷,“而且,留下了警告。”
他不再犹豫,运起九阴真气,双手抵住石门。
“轰——”
巨石缓缓开启。
洞内寒气扑面,他迈步而入,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前,他的手指紧紧按在腰间的短匕上。
他知道,这一进去,就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