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阳的后背紧贴岩壁,冷石沁入衣衫。八道黑影步步逼近,刀锋划破空气,节奏错落却协同如一,像是被某种无形之线牵引着的傀儡。头顶铁闸厚重如山,地面六块触发石板早已失效,退无可退。
他没动。
不是因为怕,是因为脑子在飞。
刚才那钩镰男临死前嘶吼的“竹简是饵”,像根针扎进他思维深处。金霸天要的不是阻止他拿竹简,而是——让他拿。
可一旦真取,恐怕就是万劫不复。这地方每一块砖都在算计你,连芝麻饼都能当机关钥匙,谁敢信一张破纸?
他指尖滑过怀中玉符,忽地想起杨过某次喝酒时随口提的一句:“天下机关,最怕的不是力大无穷,是节拍乱了。”
当时他还笑师父装深沉,现在才懂——再精密的系统,也得靠频率运转。只要打乱它的律动,就能撕出裂缝。
目光扫向东南角,那个高个子依旧守着铜管,但每次攻击指令下达前,他都会微微抬头,仿佛在接收什么信号。
音波?光闪?还是某种内力震荡?
苏牧阳不动声色,从袖中摸出两枚听风钱,轻轻抛起一枚,又稳稳接住。
“叮。”
金属轻震,在密闭空间里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八人脚步齐齐一顿。
不是完全停下,而是动作之间出现了毫厘迟滞,像是网络卡了一帧。
成了!
他嘴角微扬,继续抛接第二枚,频率加快,一快一慢,像是随机敲击的鼓点。
敌人阵型开始浮动。原本严丝合缝的围剿网出现短暂空档,左侧双刺与链锤之间的距离拉大了半尺。
就在这瞬间,苏牧阳猛然暴起!
但他没冲向出口,也没扑向黑衣人,而是直扑石台上的竹简!
所有人一愣。
包括那个高个子,瞳孔骤缩。
黄纸卷轴静静躺在台上,“欢迎”二字在幽光下泛着诡异色泽。苏牧阳的手指疾伸,在即将触碰到竹简的刹那——指甲猛地下压,在封皮上划出一道细长裂痕!
古墓学里的“伪启封”。
只破不取,形同开启,却不带走。
轰!!!
整座密室猛地一震!
铜管剧烈颤抖,火花从接口处迸射而出,东南角枢纽发出尖锐蜂鸣,像是高压电流失控。原本整齐推进的八名黑衣人瞬间僵住,动作凝固,眼神空洞,如同断线木偶般原地摇晃。
苏牧阳喘了口气,额角渗汗。
赌对了。
金霸天设的局,核心不是“保护竹简”,而是“确认竹简被取”。一旦感知到封印破损,便会激活地底共鸣阵,释放某种封印之力。可他只划破表层,并未真正取走,等于给了系统一个“已启动”的假信号,导致能量逆流,远程操控中断。
现在,这群人不过是停机的机器,等着重启。
但他没时间感慨。
头顶铁闸纹丝未动,动力系统虽受损,但随时可能恢复。必须趁这几十息的窗口期,打开生路。
他翻身跃至东南角,盯着那根仍在嗡鸣的铜管。齿轮咬合处已有细微裂痕,只需再加一把劲,就能彻底崩断链条。
最后一枚听风钱被他捏在指尖。
这不是普通的铜钱,边缘打磨成锯齿状,掷出时能引发特定频率共振。杨过当年说它是“专打各种不服”,现在看来,连机关都得服一服。
苏牧阳深吸一口气,将铜钱缓缓嵌入铜管接口缝隙。
“咔……”
齿轮咬合声变得杂乱。
“咔嚓!”
一声脆响,连接石门的传动链条应声崩断!
沉重的青铜门缓缓开启一条窄缝,足够一人侧身通过。
冷风从甬道深处吹来,带着陈年尘土的气息。
苏牧阳没有立刻离开。
他回身看了一眼那些仍在抽搐的黑衣人,低声说了句:“你们不是对手,只是棋子。”
然后弯腰,从地上拾起那半块沾灰的芝麻饼,仔细塞进怀里。
这玩意儿三次救他性命,还破解了刀轮机关,说是护身符都不为过。
转身之际,眼角余光扫过石台。
那张被划破的竹简,竟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缓缓自动展开了一角。
一行小字浮现:
“若见此字,说明你比我想象中聪明一点。”
苏牧阳脚步一顿。
还没完。
这地方还在演戏。
他冷笑一声,低语:“行啊,那就继续玩。”
随即侧身挤过青铜门缝,踏入幽深甬道。
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行,两侧岩壁粗糙,布满古老刻痕。他贴墙前行,脚步极轻,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走了约莫三十步,前方出现岔路。
左道向下倾斜,石阶磨损严重,似常有人走动;右道平直,却铺着一层薄灰,看不出脚印。
他蹲下身,用指尖捻了捻右道的灰。
干燥,无痕,像是特意清理过。
反常即妖。
他起身,正要迈步,忽然察觉脚下石板有异。
低头一看,缝隙中卡着一片金属残片,形状奇特,像是某种机械零件的碎片。
捡起来一看,边缘有细微纹路,像是齿轮残齿。
他心头一跳。
这不是古墓原装的东西。
现代工艺。
难道金霸天不仅转世,还带来了科技手段?
正想着,身后传来轻微震动。
回头望去,青铜门正在缓缓闭合。
不是自动修复,而是有人在远程重启系统。
苏牧阳不再犹豫,抬腿便往右道走去。
刚走出五步,脚下一沉。
石板轻微下陷。
他反应极快,立即后撤,同时甩出一枚铜钱砸向头顶岩壁。
“啪!”
一声轻响,几粒细沙簌簌落下。
不是陷阱触发,是预警。
他眯眼细看,发现岩壁上方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线,横贯通道,线上挂着微型铃铛,若非铜钱惊动,根本无法察觉。
好家伙,这是防闯关的“红外线警报”?
他掏出芝麻饼,掂了掂,突然笑了。
然后把饼轻轻抛起,穿过细线。
铃铛晃了一下,却没有响。
原来高度差了那么一丁点。
他满意点头:“果然,高科技也怕物理兼容性问题。”
接着纵身一跃,贴墙翻过细线区域,落地无声。
继续前行十余步,前方豁然开朗。
一间圆形石室出现在眼前,中央立着一座青铜鼎,鼎身刻满符文,下方压着一卷竹简,比之前那张更厚,封皮上写着四个大字:
“九阴残章”。
苏牧阳瞳孔微缩。
这才是真正的目标?
前面那么多机关、黑衣人、伪竹简,全是烟雾弹?
他缓步靠近,忽然闻到一丝极淡的香气。
不是檀香,也不是药味,而是一种类似金属氧化后的腥气。
他猛地顿住脚步。
这味道……曾在聚阴盟据点外闻到过。
毒。
而且是慢性麻痹类迷香,吸入三炷香时间就会四肢无力。
他屏住呼吸,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小龙女给的“清神露”,滴了一滴在鼻下。
瞬间清醒。
目光扫视四周,发现鼎底四角各有一个隐蔽小孔,正缓缓逸出淡紫色气体。
果然是连环套。
取竹简必近鼎,近鼎必中毒,中毒必被捕。
金霸天真是把剧本写到了下一关。
苏牧阳退后两步,从袖中摸出暗器,轻轻弹向鼎盖。
“叮——”
声音清越,鼎身符文微微发亮,但没有触发机关。
他又扔了一枚,砸在竹简边缘。
依旧无事。
等等。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这里是最终陷阱,为什么通风良好?毒气都能慢慢散逸,说明设计者并不想立刻致人于死地。
换句话说——
他需要活着。
而且是清醒地活着。
所以目的不是杀他,是抓他。
抓他去干什么?
联想到“共鸣阵”“封印之力”这些线索,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
金霸天要的不是武学秘籍,是要用他的血,或者他的内力,去激活某个远古装置。
自己才是真正的“钥匙”。
想到这儿,他反而冷静下来。
既然对方想要他主动走进陷阱,那他就不走寻常路。
目光落在青铜鼎旁的一根石柱上,上面有个凹槽,形状奇特。
他掏出那片齿轮残片,试着塞进去。
严丝合缝。
咔哒一声,机关启动。
鼎底缓缓下沉,露出一条暗格。
里面没有兵器,没有丹药,只有一面铜镜。
镜面蒙尘,背面刻着八个字:
“照见本心,方得始终。”
苏牧阳皱眉。
这时候给我整哲学?
他伸手去拿,指尖刚触到镜框——
整座石室突然剧烈震动!
头顶砂石簌簌落下,远处传来齿轮重新咬合的轰鸣。
青铜门那边,重新启动了。
而眼前的铜镜,竟开始自行发光。
一道模糊人影在镜中浮现,背对着他,身穿黑袍,手持金轮。
镜子里的人缓缓转头——
苏牧阳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