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
随着内侍尖锐悠长声响起，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的早朝终于结束。
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躬身行礼后，开始缓缓退出大殿。
叶尘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从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小椅子上弹了起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这一个时辰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群老头子为了一点小事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横飞。
引经据典，上至三皇五帝，下至前朝往事，差点没把祖宗十八代都从坟里刨出来当论据。
这效率，简直比前世公司的周一例会还要折磨人。
叶武瞥了一眼自家儿子那副“终于下班了”的咸鱼模样。
眼皮子不禁抽动几番。
不过，这个年纪的孩童，在这么早的时间，坚持一个时辰没有合眼，已经是难能可贵。
“老幺，随朕来御书房。”
叶武起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
“啊？父皇，儿臣……儿臣有些乏了。”
叶尘苦着脸，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没有理会他的反抗，叶武径直向殿后走去。
无奈，只能耷拉着脑袋跟上。
他现在只想找张床，好好补个回笼觉。
这么小的梦想，都无法实现了吗？！
然而，刚走出金銮殿的侧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等候在廊下。
来人一身青色儒衫，眼神温润而深邃，正是他的老师，当朝大儒墨儒。
“老师？”叶尘有些意外。
墨儒抚须微笑，对着叶武躬身一礼：“陛下。”
“嗯。”
叶武点了点头，脚步未停，对着叶尘说道：“你今日的功课，便是好好回答先生的问题，答不出来，午膳就免了。”
话音落下，叶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
“……”
叶尘一阵无语，这是连我吃饭的权利都要剥夺了吗？
苍天啊，大地呐，来个人施展神通收了我爹吧。
“殿下，我们寻个地方说话？”
墨儒的声音温和，打断了叶尘的腹诽。
“听老师的。”
叶尘有气无力地应道。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附近的一座凉亭。
清风徐来，吹散不少在朝堂上的烦闷。
落座后，墨儒缓缓开口：“殿下，初次听政，感觉如何？”
“累，困，无聊。”
叶尘毫不掩饰地给出自己最真实评价，毫无任何遮掩。
没说什么‘受益良多’‘心胸倍感宽敞’等场面话。
墨儒闻言，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哦？只是如此？”
“不然呢？”
叶尘摊了摊手。
“一群人吵来吵去，核心问题就那么点，非要绕上九曲十八弯，生怕别人听懂了似的。”
墨儒轻抚胡须，一声笑，眼神中带着几分考较的意味，顺着叶尘的话问道：“那殿下可看懂了这九曲十八弯？”
“看懂一些吧。”
叶尘撇了撇嘴，靠在亭柱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王大人和李大人为了点管辖权吵得最凶。”
“王大人想把人权和事权都揽过去，李大人同样。”
“两人背后，一个站着大哥，一个站着三哥，虽然他们今天都没明说，但底下的人可都门儿清。”
墨儒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这小子，嘴上说着无聊，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叶尘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至于其他人，大部分都是墙头草，两边不得罪。”
“还有几个老顽固，全程黑着脸，看我就像看什么乱臣贼子一样，恨不得用眼神把我从那椅子上剜下来。”
“看起来对我很是不满，不相信我未来能承担大任。”
他一口气说完，感觉口干舌燥，环视一圈，发现没有茶水喝，瘪瘪嘴。
墨儒静静地听着，眼神中的欣赏之色毫不掩饰。
他原以为，叶尘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第一次上朝能不被那庄严压抑的气氛吓到就不错了。
没想到，他不仅没被吓到，反而将这朝堂之上的人心看得如此通透。
那些细枝末节，那些官员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态和立场，就连一些久经官场的老油条都未必能第一时间察觉，叶尘却尽收眼底。
“殿下今日在殿上，给他们都贴上了标签吧？”
墨儒笑呵呵地问道。
叶尘一愣，随即嘿嘿一笑：“老师怎么知道？”
“为师在底下尽收眼底。”
墨儒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
“不知殿下都给他们贴了些什么标签，可否说与为师听听？”
“这个嘛……”
叶尘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他给那些大臣起的“外号”可不怎么文雅。
见叶尘面露难色，墨儒也不追问，只是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今日陛下让您听政，并非是拔苗助长。”
“朝堂，看似是议论国事的地方，实则是一个‘人’字场。”
“每一项政令的背后，都是人与人之间的博弈；每一次争论的背后，都是利益与立场的交锋。”
“您未来要坐的那个位置，需要的不仅仅是治国之才，更需要识人之明，驭人之术。”
墨儒站起身，走到亭边，望着远处连绵的宫殿，缓缓道：“今日，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您所做的，也只是第一步——观人。”
“将每个人的面孔记住，将他们的言行举止记在心里，分析他们的动机，揣摩他们的心思。这，便是帝王之术的开端。”
叶尘静静地听着。
他挠了挠头，心底暗想道：“老师说的这些有点熟悉，这不就是搞‘用户画像’吗？”
“把每个大臣都当成一个目标客户，分析他们的需求、痛点和行为习惯。”
谁是死忠粉，谁是墙头草，谁又是潜在的竞争对手，一目了然。”
“原来，从古到今，管理政策都大差不差啊…”
安静的直至听完老师的教诲。
行礼感激道：“今日听老师一席话，学生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