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希望”晶圆厂的车间里,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白天的喧嚣散去,只剩下冰冷的机器,像一头头沉睡的钢铁巨兽,静静地匍匐在原地。
一道身影,如同幽灵般,穿行在这片钢铁森林之中。
是梁耀。
他换上了一身蓝色的工装,脸上戴着一副护目镜,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工具箱。然而,那工具箱里放着的,却不是螺丝刀和扳手,而是一件件闪烁着奇异光泽、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未来零件”。
一块巴掌大小、表面布满了亿万个微型反射镜的“高精度激光光刻阵列模组”。
一个笔尖大小、却能喷射出被精确约束到原子级别的“等离子体动态蚀刻喷嘴”。
还有一块如同果冻般柔软、却能在通电瞬间硬化为超高强度支撑结构的“记忆凝胶减震基座”。
……
这些,都是他从未来垃圾场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宝贝”。每一个零件,单独拿出来,都足以引发一场科技革命。而现在,梁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来自未来的“补丁”,以一种违反当代所有工程学、物理学原理的方式,“嫁接”到眼前这台老旧的228纳米光刻机上。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就像给一个年迈的老人,强行移植一颗年轻的、动力澎湃的野兽心脏。结果,要么是奇迹般地返老还童,要么,就是当场暴毙。
梁耀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冰冷的机油味让他瞬间进入了高度专注的状态。他的大脑,此刻就像一台最精密的超级计算机,无数的设计图纸、数据流、能量回路,在他的脑海中飞速地流淌、碰撞、重组。
他打开了光刻机的外壳,露出了里面复杂如蜘蛛网般的线路和陈旧的机械结构。他没有丝毫犹豫,拿起一把特制的能量切割器,直接切断了原有的光学镜头模组。
“滋啦——”
刺眼的电火花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如果孙立或者任何一个工程师在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当场心脏病发作。这相当于直接把一台机器的“眼睛”给挖了!
但梁耀的动作,却稳得像一块磐石。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来自未来的“高精度激光光刻阵列模组”,安装到了被挖空的位置。接口完全不匹配,尺寸也天差地别。
梁耀却不慌不忙,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管银色的、如同液态金属般的膏状物。他将其均匀地涂抹在接口的缝隙处。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银色的膏状物仿佛拥有生命一般,自动延伸、变形,最终完美地填充了所有的缝隙,形成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全新接口。
这是“万能分子粘合剂”,一种可以实现不同材料间分子层面无缝连接的逆天科技。
接下来,是蚀刻单元、是工件台、是检测系统……
梁耀就像一个最高明的外科医生,在给这台老旧的机器,进行着一场匪夷所思的“器官移植”手术。每一个“未来补丁”的植入,都充满了暴力美学,完全不讲道理,却又在一种更高维度的科技法则下,显得无比和谐。
整个夜晚,车间里都回荡着各种奇特的、细微的声响。电弧的嘶鸣、金属的切割,以及那些未来零件被激活时发出的、如同呼吸般的嗡嗡声。
第二天清晨,当工厂的老工程师,一个名叫汉斯的德国人,像往常一样走进车间,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那台他操作了十几年的、熟悉得就像自己身体一部分的光刻机,一夜之间,变得有些……陌生了。
机器的外观没变,但很多核心部件,都被一些他完全看不懂、但又感觉“很牛逼”的零件所取代。那些零件的表面,流淌着淡淡的蓝色光晕,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整个机器的气质,都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这……这是谁干的?”汉斯发出了见鬼一样的惊呼。
很快,整个工程师团队都被惊动了。他们围着这台被“魔改”过的机器,就像在围观一个天外来客。他们想不通,这些零件是怎么被装上去的,更想不通,这样乱七八糟的组合,机器怎么可能还能运转?
然而,当他们试探性地开启机器,进行空载测试时,所有人都被检测仪表上显示出的数据,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工件台的移动精度,提升了一千倍!
激光阵源的稳定性,提升了一万倍!
整体的能耗,下降了90%!
“上帝啊……这是……这是不科学的!”汉斯看着那稳定得像一条直线的数据曲线,发出了梦呓般的感叹。
接下来的几天,工厂里的所有工程师,都经历了一场认知被反复颠覆、重塑的奇幻之旅。他们每天早上来上班,都像是在开盲盒,永远不知道车间里的哪台机器,又会被那个神秘的“幽灵工程师”,进行一番怎样的“魔改”。
而梁耀,则成了他们口中,那个只在深夜出没的“幽灵”。他们不知道他是谁,却对他充满了敬畏和崇拜。
在这段高强度的工作期间,乔紫莺成了唯一能和梁耀说上话的人。
她负责的环保团队,已经成功地让整片厂区的土壤,恢复了生机。完成了任务的她,并没有立刻回国,而是选择留了下来,默默地支持着梁耀。
每一个深夜,当梁耀拖着疲惫的身体,从车间里走出来时,总能看到乔紫莺为他准备好的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和一个温暖的微笑。
“今天顺利吗?”她会轻声问道,递上一杯热水。
“还行,给蚀刻机换了个新的‘喷嘴’。”梁耀会笑着回答,然后狼吞虎咽地吃起面来。
空无一人的厂房里,只有泡面升腾的热气,和两人偶尔的轻声交谈。他们聊着各自的理想,聊着对未来的憧憬。在异国他乡的夜色中,在共同面对巨大挑战的背景下,一种超越了普通友谊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慢慢发酵。
一周后,黎明。
梁耀为最后一个零件,拧上了最后一颗螺丝。他站起身,看着眼前这条被他彻底“魔改”得面目全非的生产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在他的身后,孙立、乔紫莺,以及工厂所有的中外工程师,都静静地站着。他们的眼神,无比复杂。有期待,有疑虑,有紧张,更多的是一种,对即将揭晓的谜底的敬畏。
他们看着梁耀的背影,就像在看一个准备施行神迹的“神棍”,又像在看一个即将创造历史的“神明”。
梁耀转过身,对着控制台前的汉斯,点了点头。
“开始吧。”
成败,在此一举。这条由一堆“废铜烂铁”和一堆“未来零件”拼接而成的、充满了后现代赛博朋克风格的生产线,究竟会成为一个震惊世界的奇迹,还是一个贻笑大方的笑话,马上,就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