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安格尔的反应几乎是瞬间的。
他甚至没有先去看两位大人物，只是下意识地微侧过身，用自己的肩膀稍稍挡开了些投向阿洛洛的视线，低头确认般地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了。”
他的声线是一贯的平稳。随即，他才抬眼看向艾尼娅和莉莉丝，翠绿的眸子里看不出波澜，只有一种纯粹的务实。
“抱歉，殿下，圣女大人。”他说道，语气如同在陈述一项实验结论。
随后，安格尔对着露尔娜也极快地颔首示意，便准备带着阿洛洛离开。
虽然有点对不住露尔娜，但眼下的局面不太对劲——安格尔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并打算借助突然出现的小西瓜虫脱离战场。
可惜...事与愿违。
“站住。”
艾尼娅的声音比之前更冷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安格尔脚步一顿，回过身，静待她的下文，姿态却依旧保持着随时可以离开的准备。
艾尼娅的目光锐利如冰锥，先是扫过那个看起来懵懂又碍事的灰发少女，强压下心头那股被无视和冒犯的愠怒，最终定格在安格尔脸上。
她绝不能在一个平民，尤其是在莉莉丝面前失态。
而安格尔的思绪快速流转，很显然，他明白自己如果此刻不作出一个答复是走不了的。
实话实说，按顺序来是最简单省事的处理方式。
答应后者意味着要额外解释为何拒绝先开口的人，那实在是太过于麻烦，也毫无效率。
对他而言，与谁谈话本身并无太大差别，都是需要应付的“事务”，但处理事务需要讲究效率和避免不必要的枝节。
而且答应艾尼娅的话，或许之后能够评估一下目前她计划的进程，但有一说一，安格尔其实对此并不抱希望，因为自己的确在火玉事件里做出了类似背叛了艾尼娅的行为。
此刻，王女来势汹汹，甚至有可能是要对他进行清算，不过安格尔也自有依仗，他并不担心艾尼娅在单独交谈时向他发难。
这么想着，他迅速做出了判断。
先答应先提出要求的人，是能最快结束当前局面的最优解。
于是，在艾尼娅再次开口前，他平静地看向莉莉丝：“圣女大人，您的邀约，请允许我改日再聆听教诲。”
他的用词礼貌，却是不容错辩的拒绝。
莉莉丝眼底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
在安格尔近乎冷酷的眼神中，莉莉丝根本没有感受到一丝敬意，只有对于效率的渴望。
——这个男人毫无信仰。
这个认知让莉莉丝感到有趣，要知道，在这个非黑即白的世界里，人人都有着一种信仰，无论是圣神，还是邪神。
但在安格尔的态度里，莉莉丝根本无法感觉到任何对于信仰的虔诚。
她优雅地轻轻颔首：“无妨，愿圣光总有指引。我们总会再见的，安格尔同学。”
她的语气听不出丝毫被拒绝的不快。
这也是事实，她总会因为亚恒的关系而跟安格尔产生联系，或早或晚，这并不重要。
得到了回应，安格尔这才重新看向似乎因他的迟疑而气息更冷的艾尼娅。
“殿下，”他说道，“下午我会准时赴约。”
艾尼娅微微一怔。
他…拒绝了莉莉丝？——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小的电流窜过心间。
一种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得意和满足感悄然滋生，瞬间冲淡了先前被阿洛洛打断的恼怒。
他终究还是知道该听从谁的召见。
算他懂事。
但艾尼娅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冰雕般的傲慢神情，只是娇俏小脸上的表情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她用一种施恩般的、刻意维持平淡的语调开口：
“……很好。记住你的话。你可以走了。”
她甚至没有再分给阿洛洛一个眼神，仿佛那已经是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安格尔离去。
然鹅...露尔娜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咬牙。
阿洛洛！又是这个阿洛洛！
我恨！
明明上午是我的时间！这才学习了不到三个小时，安格尔才陪了我不到三个小时！
露尔娜：（tAt）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快，莉莉丝歪歪头，关心道：“露尔娜小姐，您没事吧？”
艾尼娅也看了过来，似是疑问。
露尔娜深吸一口气，然后清冷地点点头，礼仪得当却并不显得疏离：“我没事的，圣女大人。”
说着，她又道：“既然安格尔走了，我们三个也难得聚在一起，不如就移步我的宿舍，来一次非正式的会面？”
闻言，艾尼娅挑眉，然后看向莉莉丝，轻笑道：“我接下来有时间，一切看圣女大人的吧。”
莉莉丝抿嘴微笑：“王女殿下跟露尔娜小姐的邀请我又怎能拒绝，接下来我还要在阿尔图罗学院学习一段时间，就请二位多加关照了。”
三人相视一笑，所有的小心思都埋在心底，一切尽在不言中。
——
...
——
埃布尔领圣教的疗养院中，总是带着草药与阳光混合的宁静气息，但优妮·哈珀的金色长发已不再满足于只被这里的微风吹拂。
她站在镜前，指尖轻轻抚过阿尔图罗学院的深棕色制服裙摆，一种轻盈的、近乎雀跃的情绪在她心口鼓动。
数月静养带来的苍白正逐渐被健康的红润取代，那双与亚恒相似的蔚蓝色眼眸里，重新燃起了明亮的光彩。
“亚恒…”
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终于，她可以不再只是通过信件和短暂的探望来了解他的世界。她将踏入那片他正在奋斗、受伤、亦闪耀着的土地。
优妮仔细地将莉莉丝圣女临别时赠予的那枚散发着温和宁静气息的纯白羽毛护符贴身藏好，这是圣女对她“身体状况”的额外关怀。
她并未深思这馈赠背后的所有含义，只将其视为一份善意的祝福。
圣教对她的治愈已经完成，外面的马车已经到达，也不知道如果突然穿着校服出现在亚恒的身前，那个笨蛋会不会开心到抱着我跳起来。
优妮这般想着，提起行李走向马车。
“阿尔图罗学院，我来啦~！”
——
ps：今天有点卡文，来的晚了点，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