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阳光明媚。季晨熙不用上幼儿园,醒得比平时还早,像只精力充沛的小兽,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楚颜放弃了睡懒觉的念头,起身准备早餐。
餐桌上,季晨熙一边啃着吐司,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楚颜:“妈妈,我们今天去哪里玩?”
楚颜看着儿子充满期待的小脸,心里快速盘算着。这周末她没有安排工作,本想在家休息,处理一些积压的文件。但看着窗外的好天气和儿子亮晶晶的眼睛,她改变了主意。
“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不去商场也不去游乐场,”楚颜喝了口牛奶,微笑着说,“我们去公园吧,带上你的宝贝。”
“宝贝?”季晨熙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欢呼一声,“地图!我的地图!还有我的兵!”
他三口两口吃完早餐,冲回房间,小心翼翼地抱出那个装着军事地图的纸筒,又把他那一大盒乐高士兵、几辆玩具车和那只毛绒熊“后勤部长”塞进一个背包里,小脸兴奋得通红。
楚颜看着儿子忙碌的小身影,心里觉得好笑又温暖。那份地图,俨然成了他最新颖、最珍贵的玩具。
市中心的公园,周末人头攒动。楚颜没有选择儿童游乐区,而是带着儿子走向一片相对安静、有缓坡和小树林的草坪。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微风和煦,正是进行“军事演习”的好地方。
季晨熙一到草坪上,就迫不及待地展开行动。他先把那张巨大的军事地图在草坪中央铺开,用几块小石头压住四角。然后,开始分配他的“兵力”。
“乐高红方,是爸爸的部队!占领这个高地!”他把红色乐高士兵摆在地图上一个标着海拔数字的山头位置。
“蓝方是……是坏人!躲在树林里!”蓝色士兵被安置在代表森林的绿色区域边缘。
“工程车在这里修桥!”一辆玩具推土机被放在代表河流的蓝色线条旁。
“后勤部长熊,负责运送……运送草莓!”他把毛绒熊和楚颜带来的一盒洗干净的草莓放在地图边缘,设为“补给基地”。
楚颜铺开野餐垫,坐在上面,含笑看着儿子自导自演。小家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念念有词,模拟着各种战场指令和爆炸声效,忙得不亦乐乎。
这时,楚颜包里的手机响起了微信视频通话的特殊铃声。是季诚。
楚颜有些意外,周末的上午,他通常很少主动联系。她接通视频,屏幕里出现了季诚的脸。背景似乎是在宿舍或者办公室,他穿着作训服,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锐利。
“在公园?”他看到了楚颜身后的草坪和树木。
“嗯,带晨熙出来晒太阳。”楚颜把镜头转向正在“指挥作战”的儿子。
季晨熙听到妈妈说话,抬头一看,发现是视频,立刻丢下手中的“部队”,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挤到镜头前,兴奋地大喊:“爸爸!你看!我在打仗!用的是你的地图!”
小家伙把摄像头对准草坪上铺开的地图和散落的“兵力”,激动地讲解着他的布局:“红方是你!在高地!蓝方是坏人!熊在送补给!我还需要一架直升机!爸爸你有直升机吗?”
季诚看着屏幕上儿子兴奋的小脸和那片“战场”,严肃的脸上线条柔和了些,甚至嘴角有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阵型布置得还可以,”他居然真的点评起来,语气是标准的军事术语,“但高地兵力过于集中,缺乏侧翼掩护。补给线距离前沿太近,易受攻击。蓝方利用树林遮蔽,是正确选择,但缺乏机动力量。”
季晨熙听得一愣一愣的,小眉头皱了起来,努力理解爸爸的话。
楚颜在一旁忍俊不禁。这父子俩的交流方式,真是没谁了。
季诚继续下达“远程指令”:“现在,假设蓝方派出小股部队,迂回袭击你的补给点。你如何应对?”
季晨熙看着地图,又看看自己的“部队”,小脑袋瓜飞速运转,然后拿起几辆玩具车和几个蓝色士兵,试图模拟迂回包抄。
“不对,”季诚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清晰而冷静,“你的预备队在哪里?指挥中心是否考虑了电子干扰?战场通讯如何保障?”
问题一个比一个“超纲”,季晨熙彻底懵了,小脸垮了下来,求助似的看向楚颜。
楚颜赶紧打圆场,对着镜头笑道:“季首长,您这演习难度太高了,我们这最高指挥官才八岁,还在启蒙阶段呢。”
季诚在屏幕那头似乎顿了一下,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超纲”了,语气缓和了些:“基础战术,可以慢慢学。保护好你的地图和……草莓。”
最后那句“草莓”,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调侃意味,让楚颜差点笑出声。
“爸爸!”季晨熙又找到了新话题,“妈妈下周要去徽州!去看好玩的项目!就是我们去过的地方!”小家伙记性很好。
季诚的目光转向楚颜,带着询问。
楚颜简单解释:“嗯,有个文旅项目在那边,过去考察一下。”
季诚点了点头,没多问工作细节,只是说了一句:“注意安全。那边山路多。”
“知道。”
视频通话没有持续很久,季诚那边似乎有事要处理,简短交代几句后便结束了。
通话结束后,季晨熙的“军事演习”热情更高了。他虽然听不懂爸爸那些高深的战术,但“保护地图和草莓”这个指令他听懂了。他重新调整部署,把“后勤基地”挪到更安全的位置,还派了“重兵”把守,玩得更加投入。
楚颜坐在野餐垫上,看着儿子在阳光下忙碌的小身影,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季诚那个已经暗下去的头像,心里充满了一种奇妙的安定感。
这个男人,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能通过一根网线,参与到他们的周末生活中,用他独特的方式,给予指导和关怀。虽然他的“指导”硬核得让人哭笑不得,但他的牵挂,却真实可感。
阳光暖暖地照着,微风拂过草坪,带来青草和泥土的香气。儿子稚嫩的“冲啊杀啊”的喊声,远处孩子们的嬉笑声,交织成一曲平凡而温馨的周末交响乐。
楚颜想,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有拼搏的事业,有需要守护的家人,还有那个即使不能常伴左右,却始终心系彼此的丈夫。
一次旅行,不仅拉近了她和儿子的距离,似乎也让那个远方的父亲,以更频繁、更自然的方式,介入了他们的日常。这种看似微不足道的变化,对于这个家来说,却是弥足珍贵的进步。
她拿出手机,对着阳光下正在认真“布防”的儿子和那张巨大的地图,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孩子的童真与战争的模拟,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构成一幅充满生机与希望的画面。
她将照片发给了季诚,配文只有两个字:
【演习继续,一切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