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的菜市场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讨价还价的声音、自行车的铃铛声、孩子的哭闹声混在一起，像一首嘈杂却充满烟火气的歌。李四舀冰粉的手终于不抖了，看着保温桶里渐渐减少的冰粉和钱袋里越来越厚的零钱，他紧绷了一上午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甚至能笑着跟买冰粉的阿姨开玩笑：“您放心，桂花都是今早刚摘的，甜得很。”
翠花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帮着把草莓丁装进玻璃碗，笑着说：“我就说你紧张过头了，这都快收摊了，城管也没来，以后可别自己吓自己了。”
“还是小心点好。” 李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确实松了口气，甚至开始盘算下午要不要多做一碗冰粉，犒劳自己和帮忙的张大爷。他刚把一碗装好的冰粉递给顾客，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菜市场入口处闪过两道熟悉的蓝色 —— 是城管的制服！
“噌” 的一下，李四的汗毛全竖起来了。他猛地抬头往入口看，只见两辆印着 “城市管理” 字样的白色面包车停在菜市场门口，几个穿蓝色制服的城管正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记录仪和本子，径直往市场里面走。
“来了来了！” 李四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忙脚乱地想把摊前的招牌拔掉，却因为太紧张，手指怎么也解不开绳子。旁边的翠花也站了起来，刚想说 “别慌，有管理员呢”，就看见李四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 他一把抓起旁边装着剩余冰粉的不锈钢盆，“哐当” 一声扣在了自己头上，然后 “扑通” 一下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不锈钢盆不算重，却刚好能把他的头和肩膀罩住，盆沿垂下来的冰粉顺着脸颊往下淌，冰凉的液体滑进脖子里，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却还是死死抱着盆不敢撒手。
“李四！你干啥呢！” 翠花又气又笑，连忙走过去想把盆拿下来，却被李四死死按住，“别拿别拿！他们看不见我！”
周围的顾客都愣住了，先是寂静了两秒，然后爆发出一阵哄笑。买青菜的阿姨捂着嘴笑：“这孩子，怎么把冰粉盆扣头上了？” 卖豆腐的王婶也笑着说：“真是慌糊涂了，城管又不是来抓他的。”
张大爷刚买完烟回来，看见这阵仗，连忙走过来，对着围过来的顾客说：“大家别笑了，孩子第一次遇到这事，紧张得糊涂了。” 他蹲下来，拍了拍李四的肩膀，“李四，别害怕，这是正规摊位，没事的。”
李四在盆里瓮声瓮气地说：“不行，他们会拖我车的…… 我不出去……” 冰粉还在往下淌，把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打湿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难受得要命，可他还是觉得，只要躲在盆里，城管就不会发现他。
“你这孩子，真是没辙了。” 翠花叹了口气，只好站在他旁边，挡住来往的人，免得有人不小心踩到他。
城管很快走到了摊位前，为首的正是昨天检查的李队。他看着蹲在地上、头上扣着不锈钢盆的李四，又看了看旁边憋笑的顾客和一脸无奈的翠花，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李队，实在对不住，孩子太紧张了。” 张大爷连忙上前解释，“他叫李四，家里条件不好，就靠这个小摊子糊口，昨天听说要检查，紧张了一晚上没睡好，今天看见你们就慌糊涂了。”
李队点了点头，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李四头上的盆：“小伙子，起来吧，我们不是来抓你的，就是例行检查。”
李四在盆里没动，反而抱得更紧了：“我不起来…… 我没占道经营，我交了管理费……” 声音带着哭腔，显然是真的吓坏了。
周围的顾客也纷纷帮着说话：“是啊李队，这孩子挺老实的，冰粉做得干净又好吃，我们都爱买。”“他就是太紧张了，您别跟他计较。”
李队笑了笑，对着盆里的李四说：“我知道你交了管理费，手续也齐全，我们就是看看卫生情况。你要是再不起来，冰粉都要淌完了，今天不就白干了？”
这句话终于起了作用。李四犹豫了一下，慢慢松开手，不锈钢盆 “咕噜” 一声从头上滑下来，掉在地上，里面剩下的冰粉撒了一地，还沾了不少灰尘。他抬起头，脸上挂满了黏糊糊的冰粉和桂花，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眼睛红红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引得周围又是一阵善意的笑声。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李四连忙站起来，手足无措地抹着脸，想把冰粉擦掉，却越抹越脏，“我就是太害怕了，怕你们拖我的车……”
“别怕，我们不会随便拖车的。” 李队笑着说，“只要你合规经营，卫生达标，我们支持你们小本生意。” 他看了看摊前的配料，又看了看地上撒的冰粉，“不过你这卫生得注意点，剩下的冰粉撒了就别要了，别让人吃坏肚子。”
“知道知道！我马上收拾！” 李四连忙点头，拿起扫帚就去扫地上的冰粉，手还是有点抖，但比刚才镇定多了。
翠花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快擦擦脸，都成小花猫了。” 她又对李队说，“李队，谢谢您体谅，我们以后一定更注意卫生，绝不给您添麻烦。”
“不用客气，我们也是为了规范市场秩序，让大家能安心购物。” 李队说，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就带着人往其他摊位走去。
看着城管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李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手里的扫帚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沾着桂花和冰粉，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 刚才那副狼狈的样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丢人。
“你啊你，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翠花递过一杯水，“刚才把我吓坏了，还以为你要把自己闷死在盆里呢。”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就想着躲起来……” 李四喝了口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幸好有你们帮我说话，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张大爷笑着说，“不过你以后可得改改这慌慌张张的毛病，遇到事别躲，好好说就行，城管也不是不讲理的。”
周围的顾客也纷纷安慰他：“没事没事，谁都有紧张的时候。”“下次看见城管别躲了，他们又不吃人。” 还有人笑着说，“你刚才扣着冰粉盆蹲在地上的样子，真是太逗了，我都拍下来了，发小区群里让大家乐呵乐呵。”
李四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说：“别别别，太丢人了……” 心里却暖暖的，看着周围关心他的邻居和顾客，刚才的恐惧和狼狈渐渐被温暖取代。
他收拾好地上的冰粉，又把摊位打扫干净，虽然剩下的冰粉不多了，但还是坚持把卫生弄得干干净净。翠花帮着他把空了的保温桶摞起来，笑着说：“经过这一遭，你以后肯定不会再这么紧张了，也算个教训。”
“是啊，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我肯定不躲了，好好跟他们说。” 李四点点头，心里确实踏实多了。他发现，其实城管并没有那么可怕，只要自己合规经营，就不用害怕检查；而且还有这么多邻居支持他，就算遇到困难，也有人帮忙，根本不用自己一个人硬扛。
中午收摊的时候，李四把剩下的几碗冰粉分给了帮忙的张大爷、翠花和小虎他们，自己则拿着毛巾，一边擦车一边笑 —— 想起早上扣冰粉盆的样子，还是觉得好笑，却也觉得，这是一次难忘的经历，让他变得更勇敢了。
骑着新车往家走，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路过小区门口时，不少邻居都笑着跟他打招呼：“李四，听说你今天把冰粉盆扣头上了？”“没事吧？没吓着吧？”
李四笑着点头：“没事没事，就是太紧张了，让大家见笑了。” 他发现，大家的笑容里没有嘲笑，只有关心，这让他心里更温暖了。
回到家，他把今天的钱整理好，又把弄脏的衣服换下来洗干净。坐在阳台上，看着晾在绳子上的衣服和楼下跑来跑去的大黄，他想起今天的经历，突然觉得，虽然很狼狈，却让他成长了不少。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遇到一点困难就慌神，而是学会了相信自己，相信邻居，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傍晚，翠花来送刚熬好的绿豆汤，笑着说：“小区群里都在说你扣冰粉盆的事呢，大家都说你可爱，还说以后要多来买你的冰粉，给你壮壮胆。”
“真的？” 李四眼睛一亮，心里满是感激，“太谢谢大家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做冰粉，不辜负大家的支持。”
“这就对了！” 翠花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遇到事别躲，有我们呢！”
李四看着窗外的夕阳，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自己的摆摊之路可能还会遇到困难，但只要有这些温暖的邻居陪伴，他就什么都不怕了。明天，他还要继续出摊，带着更坚定的信心，用心做好每一碗冰粉，不辜负大家的信任和支持。
太阳渐渐落下，小区里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温暖的光芒照亮了每个人的笑脸。李四知道，明天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不再是那个一遇到事就躲起来的胆小鬼，而是一个勇敢、踏实的摊主，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